议政王杰书满腹心事,在书房中翻看《三国志演义》,想在其中找出对付目下难题的妙计。想起上午康熙秘密召见他的情景,心像绞干了的热毛巾,又紧又烫。
上午巳时,太监张万强来到府邸,说是传旨,却又不许声张,不开中门迎接,也不让排香案,只站着说了句:“奉旨,着议政王杰书至毓庆宫议事,钦此!”说完,茶也不吃打马而去。
他怀中揣了个兔子,急急赶到毓庆宫,却见仍是张万强满面笑容地迎接他。刚踏进殿门不觉愣住了,只见康熙腰悬宝剑,西向而坐,身后侍立着一男一女。男的是新进六等御前侍卫魏东亭;女的手执如意,面容肃穆,她就是苏麻喇姑。抬头仰视,更是吃惊,上面御榻上盘膝高坐的,竟是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杰书诚惶诚恐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口称:“奴才杰书奉诏觐见!”太皇太后手一摆说道:“他七叔,请起来说话!”早有张万强搬过一张矮脚踏子来,杰书斜欠着身子坐了。偌大的殿中只有这五个人对坐,说话的声音嗡嗡发响,像在瓮中一样。
康熙打破沉寂,一语便是石破天惊:“七叔,鳌拜擅权乱国,已到无可容忍的地步,你知道么?”
杰书抬起头来,见康熙正盯着这边,旁边的侍女目光灼灼,魏东亭也在斜视着自己,忙低头答道:“奴才知道。”
太皇太后开口说道:“太宗皇帝在时,常夸你是宗室之宝,素来忠心耿耿,先皇帝设这个议政王,就是怕有人起了坏心,没人能弹压得住,孤儿寡母的受人欺侮。方才听说,索尼已经归天。他一死,鳌拜便越发没了王法。康熙已亲政一年多了,他仍不还政。眼下这样子,先前谁能料得到啊!”说到这里,太皇太后语调低沉,“现在南方战事未靖,台湾还在郑成功爷们手里,北边有个罗刹国,也欺负我们。咱们朝廷里,鳌拜这样子,臣不臣,君不君的,成个什么样子!”说着目光一闪,盯了杰书一眼。
康熙突然插话道:“所以,朕请你来议一件大事。朕要罢了鳌拜,革掉他的兵权!”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停下不说了。
杰书沉思片刻,忽然跪下启奏道:“鳌拜桀骜不驯,举朝皆知,的确应该严惩,但他现掌兵部,领侍卫内大臣,辖巡防衙门,况且大内侍卫多是他的人,万一事有不虞,反而贻害皇上,这是不可不虑的。”
“所以才找你来!”太皇太后接口打住,“我并不是没有杀鳌拜的办法,顾念老臣,不愿轻易下手罢了!”
“王爷,”站在康熙身后的苏麻喇姑忽然说了话,“您说的是一面之词!这个脓包儿现在不挤,将来怕就更难收拾!鳌中堂过去是有功之臣,但他现在恃功骄君,已无法逭罪。您说他有实权这谁都知道,但他四面树敌,朝野人心丧尽,都恨不能食其肉而寝其皮!只要筹划得当,除掉他也非难事。何况主子并不想难为他,只是给他换个位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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