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苏麻喇姑见康熙似笑不笑,这些话又不像玩话,便道,“万岁,像鳌拜、班布尔善这等奸佞小人,难道也可为圣上所用吗?”
康熙思绪既定,冷静地笑道:“鳌拜并不是小人,是当今一位枭雄。先帝在时,不失为良臣;朕即位后,他藐视朕躬,欲乱民祸国,才与朕水火不能相容——这是形势逼出来的。”
“万岁爷必定这样说,奴才也不敢驳回。”苏麻喇姑愈觉得康熙的话无可反驳,便愈觉惊心,若再争论下去,又恐将事情弄僵,颤抖着声儿说道:“方才万岁说到油不可缺,奴才自今日起,不吃荤、不食油,以戒今日之谈。”
康熙不想她如此认真,倒觉好笑,遂道:“朕是几句玩话,你就如此认真,是与朕怄气么?这又何必呢?”
“君无戏言!”苏麻喇姑决绝地说,“奴才也不敢戏言,更说不上与主子怄气的话,奴才自来皈依我佛,戒了这些不清净之物也好。”
康熙见她忽然执拗得不近情理,心想也许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打量她过几日就会好的,当下也不再相辩。忽见外头张万强探了一下头,忙问道:“什么事?该用膳了么?”
张万强原本想单独叫出苏麻喇姑说话,不想被康熙一眼瞧见了,只好进来道:“万岁爷,今儿个不能去读书了,方才小魏子来说,要寻到明珠才好开课呢!”
“明珠是个风流才子,”康熙笑道,“前些时也曾有四五日不见,朕没有怪罪他,可近来越发懒散了,说不定在哪里绊住了脚。小魏子也变得太胆小了些,索性连书也不让读了。”
“还是以谨慎为好。”苏麻喇姑从旁插了一句道,“现时不比前时,搜府才过了几天,这就算天下太平了?”
“那就算了!”康熙丧气地坐下,“朕读书近来有些新的见解,正要寻伍先生校正。——明珠这猾贼也真是的,溜到哪去了呢?”便转身又对张万强道:“叫小魏子仔细寻寻。明儿个朕要去瞧瞧伍先生。”张万强只好答应着下去了。
明珠此刻被绑在鳌拜府花园的一间空房子里。自那日夜里从嘉兴楼被绑架出来,先是被囚在班布尔善府中。那班布尔善心眼儿颇多,恐走漏了风声,祸及自己,便送至鳌拜府中来。此刻,明珠头枕着一块垫花盆的方砖,昏昏沉沉地躺在湿地上,偏西日头从屋顶上透下光来,亮晃晃地刺眼。周围是一片死寂,不时听到大雁凄婉的哀鸣。他试图挪动一下身子,但没有成功,下半身已完全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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