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用不着查书。”高士奇笑嘻嘻说道,“上个月随老佛爷去大觉寺进香,因有点饿,偷吃一块供佛点心,竟是咸的!”话未说完,武丹已是捧腹大笑,苏麻喇姑也不禁莞尔。
武丹和高士奇联袂而出,天色已近黄昏。原打算去西苑向康熙复命,恰遇穆子煦正带着一干侍卫自隆宗门进来。穆子煦因笑道:“给大师瞧过病了?一看老武脸色,便知不打紧的。”高士奇笑道:“皇上呢?我们还得缴旨去,回头再细谈吧。”穆子煦告诉他们西苑筵席已散,皇上回养心殿见大臣,二人方辞了众人径往养心殿。
进了垂花门,便见太监李德全正侍候在门口,调弄锁在大笼子里的一只海东青,高士奇问道:“小李子,皇上这会子在见谁?”“哟,是高爷、武爷!”李德全抬起头来,见是他们两位,忙打了个千儿,笑道:“主子这会儿正见水师提督施琅呢!要不,我先给您二位进去禀一声儿?”正说着,康熙在里头说话:“是高士奇么,进来吧!”两个人一先一后进来,却见熊赐履和明珠都坐在左首木杌子上,右边一个官员,矮胖身材,方面络腮,眯缝眼儿,高鼻梁,大约五十岁上下,满脸皱纹,正双手扶膝端坐着回康熙的话。
“……为什么要停止操练?嗯!五十门炮不敷使用,叫制炮局再造二十门!”康熙只看了高士奇一眼,接着对施琅道,“你的水军单在微山湖、东平湖练兵,是不中用的,这件事你想过没有?”
施琅沉默了一下,说道:“制炮的事臣早已咨会户部,原来说好的六月交货,一直拖到如今,臣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目下最紧要的是士气,湖上练兵,海上打仗是两回事,圣上方才说的极是。臣也曾调一标人到烟台海上试过,竟有人临阵逃亡,也有的托人给父母妻子写遗嘱的……”
“不是士气不振,只怕是官气不振。大约你又听到什么闲话了?”康熙冷笑道,“朕不是说你,六部里人办事不出力,尽出难题,朕心里明明白白。满朝文武,主战的只有李光地、姚启圣寥寥几人,如今索额图请了病假,以为连李光地也不得势了!你施琅心里也存着这个念头,以为朕也变卦了,是不是?!”他的脸板得铁青,扫视明珠和熊赐履一眼,连高士奇也觉得心中一寒。施琅吁了一口气,忧郁地说道:“皇上说的何尝不是!臣自甲申年只身逃出台湾,报效圣朝,父兄皆遭毒手,身怀血海之仇,连平潮阳、琼州、雷州等地,以为既为国家立功,必受朝廷信任。直到如今,却仍有不少人以为臣在台湾朋友多,将一去不返,臣思念及此,能不心寒?”康熙啜了一口茶,笑道:“人生在世,谁能不听到闲话?听了闲话就不过日子了?比如,说你是什么‘北斗第七星’,你就不能当好话来听?你是第七星,难道不在紫微星之下?朕看满够资格!哪个再来胡吣这些个,就把朕的这个话告诉他——你想当第七星,还不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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