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煦原不过瞧热闹儿,并无心思比武,听着于一士口气狂妄,不禁上了火,袖口一扎,正要上场,却见那个肮脏道士抢先挤了进去,一手握着狗腿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居士乃富贵官宦,何必争这几两银子,还让我道士换些狗肉吃罢!”说着疯疯癫癫上去,眯着眼打量于一士,口中笑道:“乖儿子,孝敬了清风道爷吧!”啃了一口狗肉,劈手一把便夺了钱去。
众人立时大哗,于一士正发怔间,清风道人已将十两银子揣起,笑嘻嘻转身就走。于一士忙道:“你趁我不防夺去,不算本事!”
“小家子气!”清风回头笑道,“还你这串小钱!”说着随手将那叠铜钱扔在地下,穆子煦看时,已被捏成一团,上头五个指印赫然在目,于一士方知这道士手段高强,一怔之下换了笑脸,一揖到地说道:“后学不才,冒撞了仙长——清风仙长驻观何处?请毗卢院小叙一时如何?”清风转脸对穆子煦一笑,说道:“今个儿牛鼻子走运,连连遇着阔施主,有个年儿半载,不就发了么?”说着便走。这一刹那的神气,穆子煦觉得十分熟悉,细想时却不知何处曾见过面。
于一士不禁大怒,几步赶上清风,口中道:“于一士恭送狗道士……”飞起一脚朝清风屁股上踢去。清风颠着步儿头也不回,口中说:“不劳相送,怎好生受你的礼?哎哟不敢当……”屁股接住于一士的这一脚。于一士似觉踢在石头柱子上一样,连骨彻髓地疼痛不已,哼了一声,趔趄一步才站稳了。老远还听清风东扯葫芦西扯瓢,口中念念有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爱我者恒若爱我所爱,憎我者恒若憎我所憎……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哈哈哈哈……”
穆子煦听着,愈觉熟悉,却只寻思不来,因道士念“正复为奇,善复为妖”的话,猛的想起还要去毗卢院,不想在胜棋楼误了这许久,忙叫过一只船来渡到莫愁湖西。遥遥望见龟背似的山岗远接长江,背靠石头城,苍树翳影,红墙掩映,庙中钟声悠悠扬扬传来,颇能发人深省——毗卢院已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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