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尔丹和金和尚相处数日,很欣赏他的汉学,进兵中原是他的宗旨,帐下也真需要有这样一个向导。听金和尚这样说,葛尔丹阴鸷地笑笑,说道:“三太子,我真的是拿你当莫逆之交看的。你讲的‘远交近攻’道理虽很深奥,但很实用,我很愿意留下你。我们蒙古有的是金子、名马和美人——我的女儿钟小珍素来喜欢汉人,起的名字就是汉名,三太子要不嫌弃,你们何不结为伉俪?”说完,便审视金和尚的脸色。
正说着,葛尔丹的女儿小珍从后厅旋风般冲出来,大声说道:“我不愿!我虽然倾慕大汉,因为我们自古就是一家。我不喜欢你们这些白脸人来挑拨!我和小穆萨尔早已订过亲,凭什么叫我嫁这个和尚?”说着,眼中已是饱含泪水,冷冷瞥一眼福晋,冲着里边喊道:“**,带上你的马头琴,跟我到牧场去!”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穿着蒙古长袍出来,略有点迟缓地向葛尔丹和福晋行了个礼,说道:“王爷,郡主叫我去呢!”“你不要只是跟着小珍学汉字,”福晋一旁坐着,因见小珍没理会自己,心里不高兴,剔着眉毛申斥**道,“也得管着她懂点规矩!她母亲死了,我现是福晋,连个见面礼都没有!”葛尔丹知她们母女一向不和,心里烦乱,摆着手道:“去吧,去吧!”
“王爷、福晋的美意,我心领了。”金和尚欠身说道,“我已是两世为人,早已无心娶妻。灭国之恨、君父之仇不雪,我活不下去。听王爷的意思,要强留我,我是难以从命的!”说着,从火盆里抽出烧得通红的火箸,像擎着一枝火红的树枝,眼中放出仇恨的光芒,若无其事地掂了掂火箸,照自己的脸颊便烙了下去,一串白烟丝丝升起,人肉焦煳味立时充满了大厅。大厅里顿时一片死寂,扎哈罗夫、葛尔丹惊得面色惨白,福晋合掌念了一声“佛爷”,竟昏了过去。
“我为泣秦庭而来。”金和尚忍着巨痛,徐徐放下火箸,苦笑道,“请兵不能遂愿,并不怨恨什么人。我这里毁容,只为诉说我的心,和这火一样。这团火今日烧了我,愿将来有一日,我能用同样的火与康熙同归于尽!”
葛尔丹从未见过这样的硬汉子,扑过来激动地扳着金和尚的肩头,颤声道:“好兄弟!你——你就……等着瞧吧!”扎哈罗夫是戈赖尼派到亚北来策动葛尔丹内侵的特使,中国人的死活,对他无关痛痒,见此情景,心头也是一震。他来回疾走几步,头也不回地说道:“朱先生,我知道你在江南有二十几处秘密据点,并且掌握着微山湖刘铁成三百人的武装,但单凭这些除掉康熙是不可能的——人少势微——完全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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