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行营于三月中旬抵达隆化。当夜就接到军报,葛尔丹军队共计两万七千余人,全部集中在西拉木伦河流域,连营结寨,十分坚固。行营总帐中炭火熊熊燃烧,数十支胳膊粗的蜡烛照得帐内帐外一片通明。索额图、飞扬古、高士奇、佟国纲几个人仗剑而立,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在看木图的康熙。军帐中只有阿秀是个女的,捧着参汤侍候在康熙身后。
“飞扬古,你在巴林屯了多少兵?”良久,方听康熙问道,“这个地方乃是敌方正面冲要,万一有失,就要危及大本营,不可掉以轻心!”
“奴才怎敢玩忽军情!”飞扬古躬身答道,“巴林原来驻军已有一万五千,自奴才进京面禀军情,已增至两万七千。葛尔丹即便集中全军来攻,我军也是稳如泰山。”“我军有十四万人,用于前敌正面仅两万七千,太少了!”康熙摇了摇头道,“从索额图右翼军中再抽两万,补入巴林,统归飞扬古节制!”
索额图这次进兵只是掩护大营,与卓索图部联络,阻击葛尔丹侧翼。以上书房首席大臣身份办这个差使,他已觉得很是委屈了,听康熙这样说,心里越发不快,遂进前一步笑道:“奴才老了。自平耿精忠就没再打仗,这次只打策应,奴才心里不是味儿。求主上恩准奴才,给主子再立一功!”康熙睨视了索额图一眼。自南巡以来,他便隐隐觉得这个当年曾为自己亲夺帝位出过大力的人有了二心,只因无把柄,又碍着皇太子的情分没有动他;在这个时候,怎能轻易将军权交付给他?思索半晌方道:“你自愿请缨是好的,但这次用兵,前敌统帅是飞扬古,你不能和他争。既如此,这两万人还由你带着亲赴巴林。你和国纲都听飞扬古调遣!”
“喳!”索额图和佟国纲齐声答道。飞扬古没有想到临阵之前自己身边多出这样两个人物,一个是现任上书房大臣,一个是上书房大臣的亲哥哥,而且索额图与佟国维中间似乎还有明珠一案搅着。自古将军带兵,最怕的就是皇帝派监军干预。康熙的安排虽说二人受他统辖,但二人身份如此显赫,自己一个微末外员何以处其间呢?他嗫嚅了一下,无声叹了口气,说道:“那只好委屈索相了。”
“就这样定了。”康熙一心用在军事势态上,没有细想这些瓜葛,眼看着木图说道:“光看地形图,朕心里到底不踏实,明日五更,朕同你们一道去乌兰布通河观看敌情。”
飞扬古听了,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康熙亲临第一线,对鼓舞士气大有益处;圣驾亲临,自己方才的担心也是多余。但两军矢石交锋,白刃相见,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如何向朝野臣民交待?想着,朗声奏道:“我军数倍于敌,训练多年,而且是以逸待劳。葛尔丹撮尔跳梁小丑,万里奔袭东下,胜负之数不卜可知——万岁安坐大营,奴才若不能一举荡平此贼,请万岁诛了奴才全家!”“不是一举荡平!”康熙的目光炯炯有神,“是要斩草除根!为诱敌东来,朕费了多少心思,万一有失,朕也无颜见江东父老!飞扬古所奏免议,你们跪安,明晨到此集齐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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