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岂敢!”戴铎略一躬身,说道,“奴才在朝房候见,安溪李相国也在,攀谈了几句。他也是进去请安的,说起几位阿哥,奴才问他,老大人以为哪位阿哥最好?李光地说,‘阿哥们都各有所长,比起来似乎还是八爷好些。’”
胤禛听得身上一震,冷笑一声道:“好嘛!你没问他一声——何以见得呢?”“奴才没敢那样问话,”戴铎说道,“奴才说:‘不是下官回驳老大人,我在下头知道的清爽,八爷得的是官望,四爷得的是民望:福建民谣说‘面糊塌,寻老八,官司清,寻胤禛’——这就是凭据!四爷刚决明断一丝不苟,待人赏罚严明,八爷是比不了的!”胤禛道:“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李光地几时为民想过?传这样的歌谣,耳报神若告诉了皇上,不定又起疑呢!”
“四爷用不着怕,如今有这么点谣言,传到万岁耳朵里,一点坏处也没!”邬思道微笑道,“李光地一生谨慎,到底没有爬进上书房,是万岁压根看他器宇不够。行止有亏!”胤禛陡地想起,李光地卖友、纳妾、匿丧三件憾事,朝野人人皆知。康熙也确乎只取他的功劳才学,所以勉为其难让他荣宠终身。胤禛不禁点头叹道:“这都是命!像他和陈梦雷,如今倒安枕高卧,偏生施世纶、彭鹏、尤明堂这样的能臣,一个个都没好下场!”
邬思道突然仰天大笑,说道:“四爷真呆!你真的以为万岁是整治这些人的么?你这些天懊恼沮丧,为的就是这个?”
“你……”
“四爷!”邬思道眼中波光闪烁,“您真得好好参详一下万岁的帝王心术!”他夹起拐杖笃笃踱了几步,倏然说道:“万岁龙体欠安,已经自知不起!阿哥们各怀大志,逐鹿之争愈演愈炽。这些能员若不予以保护,难免越陷越深,各辅一主,将来尾大不掉!所以要将他们黜降了。如今——最安全之地不在上书房,不在六部,而在——狱神庙!您别忙——这是一。二、将来有一日新君登极,这些人如不去掉,难免以元老自居,使新君无所措手足,如今他们一个个‘犯了罪’,新君执政,一纸诏书赦出来,立即就得对新君感恩图报!既避免他们陷入党争,又可为新君预备了一批能臣,万岁的心思厉害不厉害?”
胤禛听得悚然惊悟,喃喃道:“噢……这实在……这太……但有些年迈体弱的,挺不住又该如何?”
“这么大的善事,”邬思道略带忧郁地说道,“死几个人有什么关系?哪个庙里没有屈死鬼呢?”言犹未毕,外头蔡英匆匆进来,禀道:“四爷,方苞方先生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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