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砚按程卿说的话,请了两个帮手,将收来的蚕丝一点点挑选整理,最后一担担都是上等品。这样的蚕丝,外地行商是抢着收购的。
五百两银子本钱,只忙了两个月,已是翻了两倍,这也是为什么程卿有底气允诺每月给柳氏五十两家用。
这钱好不好赚?
其实不好赚。
下乡收丝有多辛苦不说,养蚕的乡民也不是个个都老实本分,往蚕丝里掺水掺沙子增加重量的,还有以次充好,把坏丝埋在下面的,收丝的一不小心就要上当!
程卿再三叮嘱,司砚一开始没经验还是被骗过几回。
后来司砚再送丝去当铺,就得了当铺掌柜的指点,司砚结合程卿教的,慢慢摸到了门道,短短两个月获利丰厚,程卿府试和院试都是贩丝最忙的时候,所以司砚也没跟着程卿去宣都。
无奸不商,人家当铺掌柜好端端的干嘛要指点司砚生意经,当铺的老板姓何,是谁在帮衬程卿不言而喻。
可以说何老员外对程卿真是处处照拂,司砚觉得自家少爷出了何府好像不太高兴,忍不住劝了两句。
程卿的脑壳更痛了。
司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码头那当铺,何老员外刚才还提过一嘴,说是何婉将来的陪嫁之一……这种财色兼收的好事,难道程卿就很愿意往外推?
她是不在乎银子,因为有自信能赚到银子,但不代表她嫌自己钱太多啊!
——唉!
“别说了,先去武新镇。”
和何老员外那边还是要想办法修复关系,程卿刚拒绝了娶人家孙女,在何老员外消气前要把何家的事放一放,先按原本的打算去周家。
武新镇顾名思义,镇上第一大姓就是“武”姓,周恒家是外姓人,在武新镇根基不深厚,家中有几十亩薄田,也种桑养蚕,他家与程卿家挺像,只周恒一个独子,别的都是女儿,周母带着女儿们养蚕织布供养周恒读书,周父也是个老秀才,在村里办了蒙学教孩童启蒙,收点束脩补贴家用,一辈子也没啥大出息,最骄傲的大概是教出了周恒?
周家家境是不好,走出去也能堂堂正正做人,因为周父的职业很体面,不像崔家是商户!
周恒要不和崔彦走的近,在书院里不会受到歧视。
程卿在去武新镇的路上,把周恒的情况捋了捋。
至于周恒为何要给崔彦当跟班,原因也很简单,周恒很缺钱,崔彦出手大方,在面子和实惠中,周恒选择了后者——程卿对此可没有半点歧视,她家是还没到很缺钱的份上就翻案了,真要吃不饱饭穿不上衣了,她才不会嫌在大魏当商人地位低一心要去考科举,先当了地位低的商贩最实在!
所以程卿对周恒的定义是一个明白人。
人家不白白当跟班,拿崔彦的好处,就处处替崔彦张罗,银货两讫的等价交换,正是程卿最熟悉的相处模式。
到了武新镇乡下,很快打听到了周家。
周家正在办丧事。
药味还未散去,周家挂了白灯笼,周恒穿一身孝服,胳膊上缠着黑布条,整个人浮肿虚弱。
“还未恭贺程师弟连中三元……多谢程师弟援手,愚兄才能见家父最后一面!”
程卿从宣都府请来的好大夫还是没能救回周恒父亲的性命,周父这场病拖了一个多月,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但宣都府的大夫也颇有本事,一番救治,让处于弥留状态的周父又坚持了几天,熬到了院试放榜,听到周恒中了秀才的消息才含笑闭眼,也算是死得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