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胪大典放榜已是第三日,长安左门外仍有许多人在黄榜前流连不去。
短短两三日功夫,已有戏班子编出了“文曲星投胎程氏子,状元郎年少振门楣”的新戏在排练呢!
戏班子的新戏还不能搭台演出,戏本子不小心流传出来,被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抢了先机。
如果朱老夫人去茶楼酒肆里听听,给程状元捧场的客人可比通州码头的挑夫更多。
这都编成戏本子流传了,京城的老百姓们自然对今年殿试的黄榜很好奇。
从三月十八日的传胪大典到今天,整个京城的百姓就没消停过,一波又一波的来看榜。
千百年才出一个‘六元及第’,家里有读书儿郎的人家就想来沾沾文气。
二房的人到了长安左门,竟还要排队看榜。
其实今日看榜的百姓已经少了大半,大家知道今日是程状元带着进士们拜谒孔庙的日子,都跑到国子监那边看热闹去了。
朱老夫人不知深浅,二房的车马被堵住,进也进不得,退也难退。
朱老夫人原想在马车上掀帘子看看就走,如今在马车上挤不到榜前,只有让人扶着她下车。
黄氏和钟氏也下了车。
婆母走到哪里,她们就得跟着。
不来也来了,钟氏也想亲眼看看黄榜,那上面有儿子程珪的名字!
满京城的权贵和官宦之家都没有第三日才来看榜的,如今来长安左门的都是行商和小老百姓,朱老夫人看这些贩夫走卒就皱了眉头。
程知述带着几个下人,好不容易为母亲辟出一条道,朱老夫人扶着三儿媳黄氏的手,挤到了榜前。
黄榜上第一个名字就是程卿。
一笔一划写的周正,再不会认错。
朱老夫人一下抓紧了黄氏的手臂,黄氏忍不住呼痛。
“假的,都是假的!”
“你们骗我!”
“什么六元及第,都是假的……”
黄榜前有兵丁看守。
不管谁看榜都行,就怕三日不到便有人胆大包天想揭掉黄榜……这事儿还真的差点发生,昨个夜里就有几个人想沾文气想疯了,鬼鬼祟祟过来想偷黄榜,被看守的兵丁当场擒获,如今几人还关在顺天府衙门的大牢里。
看守的兵丁也算是长了见识,昨晚有人想偷走黄榜,今日还有人当众质疑黄榜是假的!
“你们是何人,质疑黄榜真伪,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朱老夫人又哭又笑,她是二房的老太君,二房的人碍于孝道也要惯着顺着。
但对看守黄榜的兵丁来说,这就是个失态的老婆子。
这事儿往小里说是老婆子胡言乱语,往大里说那是质疑殿试结果——程知述都快哭了,进京第一日就要去衙门走一遭,传出去会把程氏的面子都丢光。
他赶紧表明身份,又百般解释,说母亲是欢喜傻了。
“万不敢质疑黄榜,我们就是程状元的家人。”
是吗?
有些举人一朝考中进士,的确会欢喜到痰迷心窍。
不过欢喜到失心疯的进士家人,倒是罕见。
想来也没人敢冒充状元公的家人,兵丁立刻换了笑脸:“老夫人上了年纪还要多多保重,程状元这六元及第做不了假,老夫人您莫要太激动。”
朱老夫人嘴哆嗦,手哆嗦,两腿还哆嗦,看样子还真像欢喜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