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知道她是谁,玄衣年轻人也没给她面子,在闸口时照样蛮横插队……可见程卿这个六元及第的翰林院侍讲学士,根本没被对方看在眼里!
离京城越远,皇权的威慑力越低。
京官又如何,翰林院侍讲学生,管不到扬州的盐务,荣家自然不怕她。
程卿笑着拱手,“不知阁下是荣家哪位少爷?”
“外面的朋友抬举,称一声荣九。”
玄衣年轻人淡淡道。
原来是荣九少。
程卿恍然大悟。
换了荣家别的少爷,未必会追着程卿的船跑这么久。
是荣九少就不奇怪了。
据何婉所说,与石总督结亲的,就是荣九少的胞姐。
荣九少的姐姐嫁给了石总督的儿子,荣家可不是近几年才有钱的,石大人还没做总督时两家就结了亲,等石大人做了漕运总督,荣家的家财估计又翻了几倍。
荣九少在运河上横着走是有底气的,石总督有妻有妾,只有一个儿子,儿子还身体不太好,如今也是而立之年了,却没听说有出仕。
石大奶奶嫁入石家这些年,给石总督添了三个孙儿一个孙女,基本是两年怀一胎的节奏,肚子就没歇过气。
石家人丁不旺,石大奶奶虽是商户女,却是石家添丁进口的大功臣,石总督对这样的儿媳怎会不满意?
石大奶奶肚子争气,在石家有地位。
在娘家,石大奶奶只有荣九少一个嫡亲的胞弟,姐弟俩从小就没了双亲,虽有荣家长辈们抚养,大家族里龌龊多,也算相依为命长大,这种情况下,石大奶奶一朝得势,对唯一的嫡亲弟弟,自然非常护短!
所以扬州荣家,最不能招惹的人,就是这位荣九少。
程卿想给自己点个赞。
没办法,长得好看的人运气不会太差,若遇到的人不是荣九少,哪有免费的护卫能用?
这样一想,程卿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
“原来是九少爷,一场误会而已,大家都是体面人,何必在码头争执让旁人看笑话?不如由程某做东,请九少爷赏脸入席,咱们一起坐下,将误会说开!”
体面人荣九少抖了抖手里的‘荣’字旗,再看看程卿。
程卿一脸的坦然,真挚。
荣九一直知道能做官的人脸皮都很厚,然而官场上油腻的官员年纪都不小,像程卿这般年轻,脸皮还如此收放自如的,荣九还真没打过交道。
就算程卿能舌绽莲花,荣九照样会追究程卿命人射掉荣家旗帜之辱。
这事儿要是轻轻揭过,荣九以后要如何在外面混?
荣九一笑,露出漂亮整齐的白牙:
“程大人既是诚心赔礼,荣九岂会拒绝,那就让程大人破费了。”
等这位程大人摆开宴席,赔礼道歉完了,自己再说不原谅,看着年轻的程大人变脸,也是极有意思的。
荣家的护卫们又抬高了下巴。
还以为六元及第的状元是多厉害的官儿呢,原来照样要在荣家面前服软!
有何婉帮忙操持,程卿不用担心运粮的牲畜和车子,只管吩咐下去,码头的酒楼很快就将宴席送到了船上。
“九少爷,请!”
荣九少随意一扫,不过是些普普通通的酒菜,盐商的日常用度有多么奢华,寻常官员根本难以想象。
荣九少背手而站:“程大人远来是客,不如去荣家船上,让荣某略尽地主之谊!”
哟,这是嫌菜色不好啊!
程卿笑眯眯点头,站在面前的不是荣九少爷,是金银打造的散财菩萨呀,化化缘,会掉金锭那种。
“……就依九少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