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民排成了一排,齐军在后驱赶。
队伍一点点往前推进,靠近秦安城墙。
乡民们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们身后是敌人的长矛和大刀,稍微落后一点,就会被恼怒的敌人杀掉。
西北的腊月真冷啊。
乡民们躲在家中,被蛮军将领带兵抓来,走过尸山血海,有人后悔不听衙役的劝说进城避难,亦有人在巨大的恐惧中崩溃。
秦安城墙上寂静无声。
守城的兵卒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县衙的衙役们懊恼:前几日就该强硬些,不管这些乡民是否愿意,都带回城里安置,如今就不会沦落为蛮军的人质!
守城兵卒和衙役还能稳住心态,那些民勇们就比较难了。
等齐军驱赶着乡民逐渐靠近,有民勇认出了熟人,当即情绪崩溃。
“二爷爷!”
“婶子。”
“那是村里的七叔……”
越来越多的熟人被辨认出,城墙上骚动起来。
守城的兵卒不知该如何是好,都在等着程卿的命令,殊不知程卿心里同样是天人交战。
敌人越靠越近,对秦安就越不利。
顾及着走在最前面的乡民,秦安无法先发动攻击。
这和程卿在淮南五河县赈灾防疫时下令射杀平民的情况有些像,又不完全像。
那时候程卿分不清冲击防线的平民是不是长巾贼的奸细,五河县聚集了淮南很多灾民,程卿不能放任疑似染疫的平民冲垮她辛辛苦苦建立的防疫防线。
在那些人不听劝阻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形势恶化,程卿果断下令杀掉了带头的平民。
这件事让她被先帝一撸到底,成了无官无职的庶民。
不管先帝后来是否起复她,程卿对自己当时的命令都从没有后悔过。
但那次和眼下不一样。
冲击防疫防线的平民是主动的,这些被驱赶的乡民是被动的。
乡民们不想破坏秦安的城防。
让程卿下令射杀,她一时无法做到。
理智上,程卿知道几百乡民无法和身后的一座城池相比,而且她早已下令让乡民们进城避难,这些乡民抱有侥幸不愿进城,如今沦为齐军的人质,程卿不必对谁的性命负责!
而且她一旦开了这个头,那阿古拉无疑是种鼓励,秦安就这样被其攻下,阿古拉还会把这招用在其他城池。
无视这些人质的性命,照常防守,是程卿最好的选择。
道理么她都懂。
情感上她难以决断。
自己已经变了吗?
几百乡民的命,在她眼中已经变得轻贱了?
埋在城外的地雷,在齐军上次攻城时并没有被完全触发,随着乡民被齐军驱赶着靠近城下,终是有乡民踩中了地雷。
爆炸[烟雨红尘 ]声再起。
这一次,收割的不是齐军的性命,而是数个乡民直面了震波。
对威力巨大的新式火器开发,孟怀谨让程卿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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