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韵很想去道观给亡母做法事,但她更怕给姨母惹麻烦。
姨母已经很难了,为了她忍受了许多,她帮不上姨母的忙也就算了,却还要拖后腿!
施韵心内的不安与自责,疯狂的啃噬着她的灵魂。
“不怕。他们说什么闲话?我们韵儿去做法事,那是为了孝道!”
“再说了,韵儿你也没有用他们的银子,就是咱们府里,还借用了韵儿的钱呢!”
梅夫人拉着施韵的手,眼底写满怜惜,更是拼命用言语来安抚施韵的心。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是,施韵不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她虽然成了孤女,却拥有偌大一份家业。
当年病重的父亲把她送到屈家的时候,便给了屈家一大笔银子。
施韵在屈家的一草一纸、一粥一饭,全都是花的自家银子,没有用屈家半文钱。
但、真实的情况却不是这般肤浅。
屈家是累世官宦、世代清流,自前朝起,就以仁义信达等美名而受封理国公。
上一任理国公更是为了维护礼法,对前朝戾帝直言极谏,冒着阖族被流放的危险,也要坚持正义。
铮铮铁骨、品行高洁,引得全天下的文人雅士争相赞誉。
新朝建立后,为了彰显对于文人、儒士的尊敬,元帝特意找来理国公的后人,册封为理国公,继续屈家的清贵传承!
屈家,在新朝就代表着正直、正统、礼法。
理国公的名号,是一个象征,绝非用金钱等俗物所能衡量的。
而施韵所在的施家呢,世代盐商,豪富至极。
只可惜子嗣不丰,五代单传,到了施韵这一代,直接绝嗣。
施韵的父亲想过继个儿子,都没有血缘太近的亲人。
其他族人倒也还有,但关系太远了,早已出了五服。
施父可不想把家里积攒了好几辈子的财富,拱手让给外人。
与其便宜了不知隔了几层关系的族人,还不如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招赘个女婿,继续施家的传承。
只可惜,还不等施父给女儿寻找合适的人选,施父就得了重病。
他根本就活不到女儿成亲、生子。
他更怕自己一闭眼,被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会被那群族人给生吞活剥。
无奈之下,施父便找到了妻子的嫡姐,将女儿和千万家产都托付给了对方。
是的,千万家产!
施家光现银就有一两百万,田产、房产,珠宝、古董字画等等,全部折算起来,价值超过千万两。
但,施韵依然自卑。
士农工商,商贾本就地位卑下。
盐商在种种商户中,名声最差,仿佛这两个字就透着市侩、低贱。
所以,哪怕施韵带着千万家产进入屈家,也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屈家清贵,连带着奴婢都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施韵身处其中,饱受轻蔑、鄙视,她甚至觉得,屈家愿意用她的钱,都是一种屈尊降贵。
对于施韵来说,则是莫大的荣耀。
施韵拿了大把的银子给屈家,却不敢表功,甚至带着卑微与讨好,生怕自己的钱会玷污了屈家的绝世清名!
那种纠结、那种矛盾,更加压抑着施韵的性情和心态。
“不、不不,姨母,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什么银子不银子的。我住在屈家,稍稍尽一点心意,应当应分,万不敢表功!”
施韵慌忙表态,然后直接掏出一叠的银票塞给梅夫人,“姨母,这、这是做法事的银子,还请您千万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