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尤其是这份明目张胆的惊艳和欣赏来自邺城的太子殿下。
过于热情的同时又过于坦荡。
“堂兄。”
依旧是清泠泠的少年音,藏着隐秘不可查的软糯,如同初冬时节落在睫毛上的第一片雪花。
温凉,柔软。
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高长恭心中的诧异悸动并没有减少半分。
邺城内的太子殿下,这些年来他也略有耳闻。
正宫嫡出,名正言顺,却沉默寡言。
“殿下折煞臣了。”
高长恭连连垂首躬身,没有应声。
对于高长恭的忌讳和疏离,荪歌心知肚明。
高长恭出身卑微,虽是高湛长兄高澄之子,但其母亲却是不值一提的歌姬,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高家宗室的透明人。
直到前几年,靠着自己拼搏,才渐渐显露名声。
高长恭身上没有年少轻狂宁折不弯的执拗,他素有风骨,如簌簌秋风,却非不知变通。
可就是这般玲珑剔透,求生欲极强进退有度的兰陵王还是没有从疯魔成性的高纬手中求得一条活路。
自污,称病,都难逃一死。
一杯毒酒,结束了高长恭的一生。
木秀于林风摧之,功高盖主祸降之。
纵观高长恭短短的三十余年,年幼孤苦尝尽人情冷暖,少年奋发征战不断二十余岁名扬天下,自二十余岁往后便在忧心生死藏拙必祸。
悲情人物,历来都会被后世津津乐道。
自古名将如美人,人间哪肯见白头。
荪歌在脑海中快速地回顾了高长恭短暂却绚丽的一生,忍不住轻叹一声。
她深深怀疑,高纬是不是见不得北齐皇室有精神正常的人,所以想尽办法将高湛踢出了群聊?
疯子的世界,正常人是有罪的。
“折煞二字反倒显得生疏了。”
“你我皆是神武帝高欢之孙,血脉相连,你又长我十余岁,此次又神兵天降救我于危难,这声堂兄是应该的。”
荪歌耐着性子,解释着,将她态度的转变合理化。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而救命之恩,则应一身相许。
只是,这婚大抵是许不了了。
她总不能去与出身荥阳郑氏的郑妃去抢高长恭吧。
难不成她要亲身为后世那些叫嚣着南北朝荒唐又美好的人上演一出胜过世俗的绝美爱情?
呵,大可不必。
闻言,高长恭的头压的更低了。
那句神兵天降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伴君如伴虎,谁又能肯定,太子殿下今日这番礼贤下士的熟稔对话会不会成为他日的催命符。
自他十六岁被授为通直散骑侍郎至今已七年有余,出任过地方官,刺史,也曾受封国公,兰陵王,一路走来,最是清楚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高家权位更迭的血腥和杀戮,他历历在目,从不敢忘怀。
“保护太子殿下,是臣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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