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越远越好。
最后的话,方丈没有说出口。
他不愿悟安,搅入即将到来的浩劫中,如果悟安能找到幸福,那他就放心了。
这个恶人,便由他来做吧。
“记得多带点盘缠,别饿着自己,路上凶险,你....一个人要小心。”
悟安眼眶瞬间红了一片,他双手作揖,道了句阿弥陀佛,而后弯下身,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这回,方丈没有拦他,只是转身,看着半空中的弯月,久久无言。
背影晦涩难辨,像是覆上了一层霜,苍老又孤独。
“方丈,谢谢您。”
悟安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听到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方丈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滑落。
“阿弥陀佛,佛子,您勿怪老衲。”
天空中,渐渐聚起一团乌云,它缓缓移动,直至遮住了皎洁的月亮,显得黯淡无光。
*
悟安还俗下山的事情,沈鸢是从胖胖师叔口中得知的。
胖胖师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悟安见色忘友。
沈鸢知道,他虽然素日里经常欺负悟安,却早已把他当成了家人。
听前来普陀寺上香的香客们说,边关战况惨烈,叶尚将军和其女被擒,尸骨无存,将军府的铁鹰军队,竟就此人心涣散,投入敌国。
这件事在京城掀起了腥风血雨,抱怨与唏嘘声络绎不绝。
但这些都影响不到沈鸢和静尘,他们夜夜同榻,晨起赏花泡茶,只是那石桌上,再不会出现熟悉的桂花糕。
静尘的生活依旧和从前一样,诵经,用膳,写诗作画,枯燥无味。
但有小狐狸陪在左右,他觉得一成不变的生活,亦充满了快乐。
有时,沈鸢会趁静尘打坐的时候,亲亲他的脸。
看着他白皙圣洁的面容上浮现红晕,沈鸢会恶劣地咬他。
一次次试图打破他的底线。
直到野兽出笼,彻底失控,禅房里的灯油都烧光了,也没人来续上。
—
与以往不同的是,静尘这次诵早经的时间,似乎格外长久。
沈鸢在禅房内一直等到晌午,都没见他回来。
她摸了摸肚子,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沈鸢愤愤不平地揉了揉发酸的腰,准备出去找点吃的。
刚推开竹门,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静空方丈穿着纹刻着金绣的袈裟,手中持着一金钵,金钵通体顺滑,流淌着淡淡的金光。
这只金钵,不是方丈平日里诵经礼佛时所用的那只。
直觉告诉沈鸢,静空方丈来者不善。
她眯了眯眼睛,上下点头,轻声唤了句方丈好。
嘶哑的嗓音,即便是未经历过这些床上之事的静空,都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佛子啊佛子,您糊涂啊!
他呼吸紊乱,眉心狠狠跳动两下,强行抑制住气愤与不平,淡声道
“沈鸢姑娘,老衲可以和您聊聊吗?”
沈鸢看着方丈,视线从他手中的金钵略过,道了声好
“去院子里聊吧。”
她怕方丈看到禅房的景象,会气得开始杀生。
院子里种着几棵桂花树,此刻正值夏季,桂花盛开,空气中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石桌上,摆放着一壶刚沏好的普陀茶。
方丈屏退一旁的小僧,并吩咐没他的允许,都不能踏入这间院子,即便是佛子也不能。
顷刻间,院子里只剩下两人。
方丈将金钵放在石桌上,起身给沈鸢倒了杯茶。
微微泛绿的茶水倒入光滑白皙的杯壁,热气氤氲着静空的眉眼,模糊了其中的一丝不忍。
“谢谢方丈。”
沈鸢接过热茶,温度从掌心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