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小老虎的女人站在几米开外,正一步步,朝着他的方向缓缓走过来。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又胀又满,像是有人扯了云朵,撕开他的心脏全部填了进去。
眼睫不受控制地颤动两下,傅怀斯滚了滚喉结,在这个瞬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她——没跑吗?
是没有足够的信心,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跑。
还是不打算跑了?
傅怀斯不敢问,只是沉默着,看着沈鸢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站在自己面前。
“嗷呜!”
沈鸢怀里的小老虎一不悦地抬起脑袋,对准房间里出来的不速之客,张开大嘴哈了声。
就是这个人把它从妈妈的怀里揪了出来。
大坏蛋!
极具威胁意味的小奶音,加上胡乱挥舞的两只前爪,如果不是沈鸢抱着,它只怕已经跳到傅怀斯身上随意撕咬了。
男人只是微微侧眸,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过去。
野兽面对强大的天敌时,身体会本能地发出示警。
小老虎瞬间像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委屈巴巴地嗷叫了一声,迅速埋进沈鸢怀里,留下一个圆滚滚的屁股。
两人对视,一时间竟相顾无言,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傅怀斯稍稍侧身,在门板和自己的身体间让出一条道路,让沈鸢进去。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开口,又同时陷入缄默。
两人之间仿佛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暗河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个浪花拍打过来,将两人拍散。
小老虎是傅怀斯主动低头,用来哄沈鸢的礼物,但是他始终学不会如何用嘴巴去哄好一个人。
好听的情话在感情之中是调剂的蜜糖,但是他和沈鸢之间,别说感情,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强迫。
错误的开始,一遍遍的逃离,背叛,让他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从不敢问上一句,生怕得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一个不敢问,一个从不主动说,像两条逐渐拧紧的绳,最后一滴水分都被拧干,留下来的只有干涩和嗟磨。
小老虎在沈鸢怀里蹭着她的脖颈,感受到酥酥麻麻的触感,沈鸢敛下眸子,主动开口。
“谢谢。”
不再是我恨你,也不再是我讨厌你。
这似乎是沈鸢第一次真心实意对傅怀斯说出的谢谢。
没有掺杂任何私心,也无关于任务。
伊吉的意外身死,确实给沈鸢带来了很大阴影。
以前不是没有直面过死亡,但这是第一次,她连自己好朋友的面都没能见到。
对于傅怀斯,秦绪他们这些故事中的人来说,沈鸢消失了八个月之久。
是真正的凭空消失,偌大的犹他州,甚至于她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国家,都找不到有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八个月,足以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发生很大很大的变故。
对于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来说,死个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掀不起风浪。
但是对于沈鸢来说,这八个月只是弹指一挥间,一闭眼,一睁眼,上一秒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帮自己逃跑的女孩,下一秒已经成为了战场上的一捧黄沙。
她甚至还记得,伊吉纠结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帮自己逃跑时候的神情。
清晰的,灵动的,可爱的。
最终全部化为一缕灰烟。
她是这个世界里一个不起眼的npC,在故事中,她的结局或许只有寥寥的几个字。
几个字,就注定了她的一生。
意外比重逢还要先一步到来。
沈鸢之前总是想着,不需要告别,反正迟早会再次相见。
伊吉的死讯仿佛一记清脆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那傅怀斯呢,这八个月里,为了找到她,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呢?
有没有被人算计,受伤,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烟还是抽得那么凶吗?那酒呢?
这么伤身体的烈酒,还是每天在喝吗?
沈鸢这时才猛然意识到,回到这个世界后,她一直沉浸在伊吉的死亡中,闭门不出,把自己所有坏情绪全部发泄在傅怀斯身上。
从未关心过他一次。
听到爆炸声响时,他可有难过。
找不到她时,他可有心慌。
这些沈鸢从来没有问过。
傅怀斯的喜欢,就是她的底气。
以至于她理所当然地觉着,傅怀斯就是要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