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愣和格木背起川雄和知野,三个人排成一排,“吱吱嘎嘎”地向山下走去。
野夫趴在宾嘉的背上,他觉得有一股温暖顺着宾嘉的背传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的头僵僵地枕到宾嘉的头上,从宾嘉的领口里,散发出一股鄂伦春女人特有的味道。那味道使他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欢畅地流动起来。他迷迷糊糊地躺在宾嘉的背上,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时间,母亲用一只藤编的背篓背着自己的情景,他一想起这些,野夫的两眼里流出了两行泪水,泪水滴在宾嘉的脸上,和宾嘉的汗水汇在一处。
宾嘉一口气把野夫背回木屋。她把野夫放到那条还没有来得及收起的白床单上,麻利地脱去野夫的衣服,野夫想动却不能动,睁着眼不解地望着宾嘉。宾嘉不看野夫的脸。直到把野夫的衣服脱光,只剩下一条短裤,宾嘉这时才望了一眼野夫,野夫张开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只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宾嘉收回目光时,目光落到了野夫结实的胸脯上,她伸出手,刚触到野夫的身体,便哆嗦了一下。很快,她那双打猎、烤肉操持家务的手,便在野夫的身上磨擦起来……渐渐地,野夫的身子发红了,野夫终于吁出了口长气。宾嘉一边磨擦一边咒着:“你这个该死的,该死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处,点点滴滴地落在野夫的身上。野夫似被那汗水和泪水烫着了,浑身不停地哆嗦着,野夫的身子渐渐变软。
宾嘉含着泪,伏下身,用舌头去舔野夫泛红的身体。鄂伦春人救治冻伤一直使用此种办法。用舌头舔过被冻伤的人,不留病根。宾嘉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一点点地舔着野夫的身体,是那么专注深情。野夫呆呆地望着宾嘉,宾喜的舌头每接触一下野夫的身体,野夫的身体都哆嗦一下。他不明白一个陌生的中国人为什么要选自己做丈夫。更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那鲜嫩的舌尖,一下下轻舔着自己,让他浑身颤抖不止。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母亲,他望着丰满又健康的宾嘉,泪水便不知不觉地淌了下来。这以后,他一直用一种永恒又固执的目光望着宾嘉。
格愣和格木在另一间木屋里边在为川雄知野做着这一切。清醒过来的川雄和知野,抱住格愣和格木哭了。他们也同样不明白格愣一家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做完这一切,格愣收拾好了一堆烤熟的猎物,连同一把板斧一起递到三个人面前。格愣又把猎枪递到野夫的手上。宾嘉站在一棵树下,苍白着脸,她望木然呆愣的野夫。格愣示意野夫用枪打死宾嘉,宾嘉死了,野夫想走想留就随他便了。这是鄂伦春人的风俗,女人嫁给男人,任杀任打都随你了。活着是你老婆,死了也是你老婆,杀可以,打可以,只要女人不死,你就不能离开她。想离开女人就要先把她杀死。
起初野夫不明白格愣老人的意思,后来就明白了。明白后的野夫,端着枪的身子便不停地颤抖。他抬眼去望站在树下的宾嘉。宾嘉靠在树上,闭着眼,一排结实白净的牙齿在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高高隆起的胸脯在碎花棉袄里挺立着。野夫想到了宾嘉舔在自己身上的粉红色舌头,还有那双望着自己时痴情又绝望的目光。野夫的身子陡然似被电击了一样,扔掉手里的枪,跪在了雪地上。
川雄和知野同时呆怔了一下,也一同跪在了雪地上。三个日本人跪在雪地上对望着,半晌,他们抱在一起哭了。
格愣老人也哭了,两滴浑浊的泪水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望着远近起伏的雪山,森林,心里轻唤着:我格愣有救了,野葱岭强大了……
格愣当天带着一家人,伐倒了一些树木,很快在雪地上搭了一座木屋。木屋里同样铺成了兽皮,点起了炉火。
野夫和宾嘉躺在温热的炕上,野夫想了很多。想到了四郎,想到了广岛,还有在广岛的哥嫂,想到了野葱岭的大雪……他想着这一切的时候,觉得自己一下子离宾嘉很近了。黑暗中,宾嘉正睁着一双火热的眼睛在望自己。宾嘉同样火热的气息一次次扑在他的脸颊上。他又想到了宾嘉结实有力的后背,结实的身子……想到这一切时,他的浑身就热了。他动了一下,这时宾嘉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那浑圆结实的前胸一下子抵到了他的身上。“腾”的一声,野夫的身子似燃着了火,他把整个身子向宾嘉压过去……
转天,嫂子为宾嘉晾出了那条白床单。洁白的床单上似盛开了两朵鲜艳的樱花。鄂伦春人的风俗,新婚之夜的床单要向人展示,招示新娘的清白。
后来格愣老人摘下树枝上的床单,双手捧着,似捧了一件圣物,一步步向老伴的坟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