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仍旧是一身白色衣袍,披风遮面,连赶着几天的路,脸上稍显疲倦。
“公子,马匹已经打点好了,即刻上路都行。”身边的侍从给他买了马匹,便来回他。
“恩。吃完点心,即刻就动身。”宇文邕的心其实早就飞回了长安,三哥飞鸽传书送至他手里已经是父亲病危的第五日,他心急如焚,就算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也不知道能否及时回去送父亲最后一程。
这中间必有小人作祟的缘故吧!照着他师傅佛图澄的推算,他的父亲宇文泰的大限之日应是在这年的寒冷之日。可现在才六月啊。。。。。。
兄长的书信中看得出朝中形势紧迫,定是宇文护那厮太过咄咄逼人了。
宇文邕要不是听到了驿站中的过客都在谈论国宴之上传国玉玺的事情,他一早就收拾包袱上路了。但。。。。。。宇文邕听到那些过路人口中谈论的事情,便耐下性子细细听起来了。
“那如此说来,这东晋司马皇室为了笼络人心,早失了玉玺可偏要说这东西在健康城中,搞得建康时常不太平。南陈与刘宋为了这至宝兵戎相见都不知打了几回了,原来还真是冤枉了老刘家的皇帝了,这东西原来压根不在南方!”
“是啊是啊,你说司马氏撒的这个弥天大谎,不就为了重振人心。想当初那东晋名将桓温三度北伐,曾一度兵临长安收复洛阳,可终究时不与他,三次皆未能收复北地重回西晋天下大一统的局面,就这样,耗尽了汉室最有可能一统南北的气数!时不我待,着实可悲可叹!现在想来,到底是东晋早失了传国玉玺,未是天下真命之主!”
“好个天下真命之主!如你所言,那玉玺岂不是择了明主。。。。。。”
“这可不是!”先前跟大家伙说得脸红脖子粗的大汉见众人都听得兴起,便一拍桌子打算发表一番高论,心中所感此刻不吐不快。
“且慢!兄台兄台,你我皆是贩夫走卒,走乏了在这歇脚于是侃侃而谈几句。山野草夫,这时局之事于我们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天命之主的。。。哈哈哈,大家不可太过当真,点到即止点到即止。。。。。。”
众人一听,相识而笑,心领神会,便又开始扯些有的没的。那大汉抬头一看,这驿站里人来人往的三教九流之辈已经在自己那桌酒桌旁越围越多,里三层外三层他都还没察觉便已经围拢了这么多人了,便也估摸着自己这嘴是快了些了,再口无遮拦怕是要惹祸上身,便也不说了,把余下的话过着煎饼粗茶都咽到肚子里去了。
天命真主。。。宇文邕坐在偏旁一角,只听不语。
其实,传国玉玺便是宇文邕此番前来邺城的目的之一。
遗世之传国玉玺再现,此乃天下即将统而为一的预示。他宇文邕如若能得天机,便会助西魏国运如虎添翼。
玉玺现世的时间和地点都如师傅之前所言,只可惜他为了避开宇文护派出的使节,无法跟着西魏的人入宫进入九华台。当夜,他又收到长安来的加急书信,宇文邕都还未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一骑孤骑出了邺城。
玉玺不能得见,宇文邕倒也并不生憾。天意授权之说在这个少年心里只是一种说辞。现在不在西魏,日后待兵强马壮了夺过来便是。他更有兴趣的,是一个人,一个在邺城中的人,一个他师傅口中与他并列双子战星,横空出世于这同一时代,日后必定会为这个天下与他争个你死我活兵戎相见的人。
此人,是他命里的克星,天生的对头。
犹如他的父亲宇文泰之于东魏的高欢,他这一世,也会有这么个宿命般的对手。
神僧佛图澄曾说过,天狼双子星临世,必定掀起腥风血雨,天下将为易主。
天狼双星,互为敌手,互为对头,而又相互呼应,辉映整片天宇,给这个时代带来不可预计的变数。
宇文邕便是那天狼双子星中的一颗,另一颗星星,落在了齐国的邺城之中。
他来邺城一是寻玉玺,二是想寻寻他命中注定的对头,看来,两样都似乎落空了。。。。。。
他此刻寻思着,那传国玉玺砸到的那个小将高长恭,应该就是那另一颗战星了。
如是这样,那那晚与他比斗的萧子莫呢?又是何人?
宇文邕没来由地一下又想到了那个与他年纪相仿可浑身血煞之气的人了。
他跟着佛图澄学了那么多年,相人相面也颇为通晓。那少年长得恍若月宫谪仙,应是心性柔善之人,可身上的煞气之重,真是世间罕见。一般人煞气太重克六亲,可天底下孤煞之气最重的偏偏又有可能是最贵重之人,即为九五之尊。。。。。。
宇文邕想到这里,不免又忆起当晚的情景。
他转念一想,想到萧自莫如若不是他命中的克星对头,那也许,他们改日相见还能成为朋友。。。。。。想到这里,冷冷地做在驿站一角的宇文公子,便不禁笑了笑。
“公子,都打点好了,可上路了否?”
侍从来催,宇文邕点头起身出了驿站。
他蹬上黑马,尘土滚滚,直奔长安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邺城,也是他第一次见着他这一世命中不可回避的宿命对手。
再与他心中挂念的那人相见,便又是过了好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