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一位十**岁,眉清目秀的石姓锦衣太监来到了公主府,说敛贵妃要召见府中的画师卢邦。
由于卢邦是阉人,所以进出皇宫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禀明了公主府的总管,卢邦就和石公公出发了。
打量着这位石公公年纪轻轻就身着锦衣,卢邦知道他来头不小,应该是一等太监。于是他不敢怠慢,嘴上抹了蜜一样和石公公套着近乎。
这位石公公举止非常得体,看起来谦逊周到。他安静地听着卢邦说话,却很少应答,只是有时点点头,有时答而不语。
一进了汉阳宫的芳林门,卢邦的话渐渐少了,到了最后竟然一言不发起来。不是因为汉阳宫里规矩多,而是因为卢邦的眼睛真不够用了。
虽然常年住在公主府,但是受召进入汉阳宫还是第一次,这里的精致奢华,对于画师卢邦来讲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也顾不上和石公公聊天了,眼睛东扫西扫,恨不得把面前的一切都记在心里。
“这个垂花门上的纹络是琵琶锦囊宝相花纹。这种花纹只在古书上有记载,以繁复华丽著称,今天算是见到真的了。”
“御花园的符望阁,竟然用了九转勾连搭的屋顶,作为通体楠木的凉亭,它是如何承受这样一个华丽屋顶的?”
“隐在一片扣子玉蝶梅林中的遂初堂,非常幽静,里面有潺潺流觞(音同伤)的曲水。”
“萃赏楼中的隔扇窗用的是斑竹彩绘……”
“皇宫的花匠是如何让西府海棠在正月里开得如此葳蕤生光,可谓‘朱栏明媚照黄塘,芳树交加枕短墙’……”
就这样一边看,一边赞叹,不知不觉已到了淇奥宫门口。石公公轻挥了一下手中拂尘道:“卢画师,请。”
卢邦抬头一看到了淇奥宫正门,赶紧收住了目光,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跟着石公公走了进去。
穿过一道两边种满江离杜衡女萝石兰薜荔等各色香草的曲折回廊,卢邦终于来到了淇奥宫的庭院里。
院子的西边有一个小花园,正月园子里百花凋零。宫人在寒苔之上放了七八盆一人多高,金灿灿结满果实的枇杷树。几只苍斑鸾正在枇杷树下悠然穿梭。
苍斑鸾长在闽海苍芜山,通体长满了莲灰色的羽毛,白颊长眉,双翅之上遍布月白色雪花状斑点。这种鸟的毛色从头部开始由浅到深,尾部的五根长羽毛颜色最深,是莹莹发着微光的绛紫色。
这时一阵年轻女子悦耳的说话飘了过来,几个衣着光鲜的宫娥正簇拥着一位贵人,站在园子旁边。她们拿着小巧的锦盒,里面放的大约是干果之类的东西,不时掷给枇杷树下的苍斑鸾。
大概怕雪后地下湿滑,淇奥宫从大殿到庭院都铺上了地毯,此时这些女子都站在一块黄底单边花卉纹裁绒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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