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似乎骚动了起来,虽然牧黎被关在最底层最深处的隔离牢房,依旧有所感应。但是至少在她翻阅日记的两个小时内,并没有人冲进这里打扰她。她知道,兰妮为了混进桑德堡,多多少少了些混乱,然后被监狱方察觉了。
她还知道,现在头顶的监视器是失灵的,她必须趁着这段时间,抓紧将日记看完,否则在四面监视的环境下,她很难继续翻阅日记,因为这牢房里什么都没有,突然多了一本日记本,是很惹人怀疑的。
牧黎寻找了一个监视器比较不容易看出古怪的角度,席地而坐,继续翻阅这本日记。她看到了弗里斯曼大将亲自拜访芮乔,并说服芮乔参与计划。接下来,终于与她相关的部分来了。兰妮说,还有很多东西是她不知道的。确实,她什么都不知道,看了这本日记,她才对弗里斯曼的计划,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概念。
计划,是所有人对这个计划的称呼。芮乔在和弗里斯曼秘密会面后仅仅一周,就被调往西方军机甲师三中队,并升职成为少尉。一次调动,就让她从军士长正式进入尉官行列,可以说,已经让芮乔对莫先生的能力有了一个大致的评判。
有关148年3月至149年8月这一年多的时间,芮乔的记录频率不是很高,但是每一篇都很长,里面有详细写明目前她接触到的计划究竟是怎样的。牧黎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看,越看越是惊心,也越发察觉到自身的不对劲。
比如有这样一篇记录:
罗格......艾丽塔......牧黎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原来,骗局从最初就开始了。她脑子里在拼命回忆并思考,如果罗格和艾丽塔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那次三中队在护送暗刃回程的路上遭遇的袭击,究竟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意外?
牧黎开始感到恐慌,窒息般的恐慌。她发觉她的世界似乎在崩塌,一切她以为真实的事情,似乎都是虚假的,没有一件是真的。她到底是谁,她从哪里来?她是真的穿越来的吗?还是说......她只是不记得从前的一切了。但这不能解释她为何会拥有21世纪的记忆,那么清晰,细节分明,从小到大28年,事无巨细,养父、佩姨、丫丫,还有丫丫的爸爸,这些人绝不是虚构出来的,她的感情也绝不是无中生有的。
不,我不能胡思乱想,她对自己说:我确实是穿越来的。只是原来的牧黎,原本计划中的中心人物却在计划开始之初就戏剧般地死亡了,于是接下来所有的欺骗,都变成了她来顶替。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悲哀的穿越者,初生婴儿般来到这个世界,却一脚跌入一个层层环绕的圈套。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牧黎却在内心深处恐惧着,因为她察觉到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细节:为什么原主牧黎的人格侧写,会分毫不差地在自己身上体现出来?难道自己与原主牧黎的性格真的是完全一模一样吗?这世上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人格侧写只要差一点,整个计划就有偏离的可能性。然而事实上是,计划,这个完全建立在心理分析和人格分析基础之上的引导欺骗计划,在她身上完美地完成了。
她的脑中迅速闪过兰妮对她的多次试探,紧张时蹭脚后跟的小动作、海鲜炒饭与咖喱饭的选择,虽然从兰妮的态度中很难去判断自己给出的反应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不可否认或许她的大脑和记忆真的出了问题,这无疑给牧黎的心理添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牧黎迅速浏览过这一年的日记,然后终于找到了计划正式开始后,芮乔的记录。
看到这里时,外面牢房大门传来了动静,牧黎耳廓动了动,迅速阖上日记本,将日记本塞进了自己的囚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