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血流了两个时辰啊……唉,小人只有试着保住她的性命为要了。”
沈太后微微闭上眼,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夜幕降临。
换了衣衫、上了夹板的日新昏睡之后,茫然醒来。
床前,沈太后和椎奴都看着窗外的孤月发呆。
“太后娘娘?沈尚宫?”日新讶然,刚想起身,臂上剧痛!
椎奴忙上前摁住她:“别乱动!太医好容易跟阎王爷抢回来你一条命,你可别自己断送了。”
日新惭愧地重又倒下。
“日新,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许撒谎。”
屋里只有一盏灯,还放在了窗前的炕桌上。
沈太后直直坐着,月光斜斜打在她的身上。头上高高绾起的牡丹髻,正好遮住了光,令往日里最犀利的双眼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是。”日新低着头,声音中有一丝惊恐颤栗。
“忱忱的变化,是不是极大?”沈太后问。
日新肩头一抖,想了许久,方轻声道:“奴婢离开小蓬莱八年,长公主长大了,自然与幼时,不同。”
“她梦魇时,说了什么。”沈太后又问。
日新的脸色苍白起来,仰起头,看了沈太后一眼,颤声道:“梦里在跟您撒娇,说想吃鸭舌。”
鸭舌?
那不是南越的吃法?
椎奴蹙了蹙眉心,喃喃自语:“太后可不爱吃南越的菜啊……”
长公主从哪里尝到的?
沈太后淡淡地看着日新:“原话是什么?”
日新心头撑着的气息顿时一泄,整个人向前一仆,大口喘了几口气,方颤声道:
“娘,想吃鸭舌,让爹去买嘛……”
这不是长公主想吃鸭舌。
这是一个女儿在劝自己的母亲,想吃鸭舌就让父亲去买。
皇帝不用买东西。
皇后想吃什么也用不着通过皇帝。
沈太后,不爱吃鸭舌。
这一句梦魇,震得椎奴几乎要当场软倒在地。
“太后……”
沈太后冷硬如铁:“我就知道。”
唰地站起,转身,僵直地走了出去。
日新惊愕地看着椎奴,这个她一辈子都没见着这样惶恐过的老女官,流着泪,几乎是一步一挨地挪了出去。
过了不一会儿,有人来给日新送药:“吃了,赶紧睡吧。”
日新疑惑地看着那人,再看看他手里的药。
“太后明天还有差事给你,快吃了药睡觉。”那人催促。
日新闭上了眼。
是啊,不早就知道了会有今天么?
一口气灌下了药,碗往地上一丢,当啷一声脆响。
然后倒了下去,视死如归。
那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被打断了胳膊,就能这样在梨花殿发脾气了?日新姑娘,小的得敬您是条汉子。”
嘀嘀咕咕地收拾了东西走了。
翌日清晨。
踏踏实实睡了一大觉的日新醒了过来,有小宫女进来,笑得甜:“日新姐姐,梳洗了吧?太后娘娘今日有差事派给你呢。”
日新一脸懵。
等她再度被扶到梨花殿偏殿,正听见沈太后跟椎奴念叨:
“原先打算送过去的那两个,我正嫌傻。日新吧,日新最合适。正好也看看……”
见她过来,沈太后抬起头来,昨夜的灰败无影无踪,仍旧是往日里的利落干脆,甚至如常一般调侃她:
“听说昨儿晚上砸了碗?啧啧啧,你也有拿不稳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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