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白氏,用了尖利的剪子指着她自己的咽喉,声嘶力竭地质问全家上下:
她可怜的儿女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人这样陷害?!
凭什么她丈夫常年奔波在外挣来大笔白花花的银两,妻子儿女却得不到善待?!
她嫁进余家十来年,可曾冒犯过众人一丝一毫,为什么好人不得好报?!
二太爷出面,令余笙亲手打了胡氏一个耳光,又说要把余绮关进家庙。然后和稀泥,劝白氏就这么算了。
白氏犹豫之际,余绽自己起了身,出门,冷冷地继续质问所有人:
余家主子加起来,通共不过二十几口,到底有什么了不起,敢这般颠倒黑白、罔顾人命,只为了保住一个所谓的长房宗妇?!
那时二太爷和余笙箭一般的目光狠狠地刺过来,让她瞬间生出一种即将再入地狱的危险预感。
尚未褪去长公主骄傲的她,那时竟然又微微冷笑,抬起下巴,质问他们:
余家不过是个做生意起家的平民人家,如今最大的排场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弓坊主事,小吏而已!
却妄想着学什么世家大族的做派,什么主母什么宗妇,连恶逆之事都敢隐瞒不去报官,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敢问二太爷和余主事,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又怀着什么样的野心!?
可是这番话说出来,白氏却先吓得扑上来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四小娘子?”
阿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余绽醒过神来,看着她弯了弯嘴角:“后来的事呢?你还知道什么?”
“后来,听说是夜神医救了您……和余绫。”
阿镝好奇地看向余绽。
看来她是不知道夜平究竟怎么救了自己……
余绽垂眸笑了笑:“我师父跟我叔祖和大伯说,他平生走过大江南北,见过不少孩子,唯有我的根骨最好。他愿意收我为徒,带我走。”
那时自己也算是福至心灵,接口便高声答应,当场跪倒磕头拜了师。
二太爷和余笙沉默许久。
夜平耐心解释说,连他已经带了数年的宝贝徒弟,都没有府上这位小娘子的根骨好,说自己全是一片惜才之心,这才夺人所爱,请二太爷和余笙看在多年交情的份儿上,千万俯允。
二太爷点了头。
余笙也勉强垂了垂眼皮。
——这才算是真正地救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小娘子对夜神医敬若天神呢。我可听说了,您在嘉宁关上还曾给他老人家穿过孝衣。”
阿镝崇敬钦佩地看着余绽的侧脸,接着又啊了一声,悄声道,
“您走了之后的事情怕是不清楚。后来余家对外说您命里跟家里长辈相冲,必须要在外躲避五年以上。还说这次是余主事宠妾灭妻引起的,说是余绮要害余绫,根本没提中间还有您的事儿。
“然后余绫远嫁,再也不跟家里联系。余绮对外说是暴病而死,实际上却改名换姓嫁给了东宁关的一个百夫长。可惜那百夫长战死了,余绮便殉了……”
阿镝撇了撇嘴,“恶有恶报”四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二房的正院就在眼前。
“这些旧事,虽然没人再在嘴上提起,可是,却也没一个人,不记在心里。”
余绽往外指了指,“刚才那个想要致我于死地的,就是余绮的胞妹,我们家排行第五,叫余绯。”
阿镝咂舌:难怪了。
“我师兄说过,垃圾是从来不会自己走进簸箕里的。我既然回来了,自然会把这个家打扫干净。”
余绽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
阿镝看着她振作起来的样子,露出笑容,脆声答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