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幻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不停地在余绽的额角戳戳戳。
余绽怒目:“戳傻了你负责?”
“我倒不想负责,可我不负责谁负责?!师父临终发了话,让我照顾你。我总不能让老头儿死不瞑目吧?”
钟幻再弹她一个脑瓜崩,然后看着她把那个小黑瓷瓶从怀里摸出来,伸手抢过,细细地闻了,点点头:“这回还行,没弄丢了。”
“这是什么?”余绽凑过来矮了身子跟着去闻瓶口。
钟幻盖紧了塞子,把瓷瓶还给她:“这是萧韵的解药。师父问过情形就猜到可能是墨球,所以特意准备了解药,藏在马车的暗格里。
“今晨我只是用金针探穴先将能凝起来的毒拔出来一部分。剩下的再动个两三次针,每次行针配一粒解药。吃完七粒,就好了。”
余绽下意识地接过瓶子,眨眨眼:“那为什么要给我?”
“我身边的东西太容易被人动手脚。但是药在你身上就不一样了。”钟幻轻叹一声,伸手拍了拍药箱,“你还得悄悄地帮我藏不少东西呢!”
心思一转,余绽便想明白了钟幻的意思,不由勃然大怒:“他们敢乱翻你的药箱!?”
钟幻白了她一眼,低声斥道:“你以后说话前能不能走走脑子?!什么叫乱翻?人家看看我有没有带什么能对萧府整体不利的东西不行么?”
“啊呸!师兄想对付萧府,一把毒管保他们满门死得透透的!他们查?他们能查出来个屁!”
余绽愤怒难抑,直接爆了粗口。
“你!”
钟幻被她堵得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我现在真心明白师父在世时天天嚷嚷着自己会被活活气死是什么感觉了!”
索性张嘴冲外头喊:“啊呀,我怎么睡到了这个时候?小公子如何了?!师妹,快,带我去看小公子!”
竟是懒得再跟余绽废话。
冲着他使劲儿皱了皱鼻子做个鬼脸,余绽咳了一声,也放了寻常音量:
“师兄你昏睡许久,怕是要用些饮食才能出门。不然也没力气看诊啊!”
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口,扬声道:“来人,上晚饭,参汤!”
不过一展眼,寇伯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食盒的小厮:“钟小神医醒了?快,快服侍钟小神医起身梳洗、用晚饭。”
洗澡、换衣、吃饭、喝汤。
阿镝一直到最后才来,余绽也没吃成胡饼,便被叫着跟钟幻一起吃了饭,直接去了萧韵的院子。
瘦得光显得头大的孩子,睡得比两个时辰前的钟幻还要香。
听了脉象,看了眼底舌苔,再看看脚底和全身各处的针眼,钟幻真的放心下来,擦着额上的冷汗坐了下来。
“使君可以放心了,小公子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今夜子时之前,烦请寻两片百年老参。我须得再给小公子行一遍针。”
一直都没有离开半步的胡大郎满眼红血丝,大惊失色:“不是说毒已经祛尽,可以只是用药调理了么?”
众人都看向说出这话的余绽。
钟幻泰然自若地含笑点头:“若是今天上午我被人一箭射死了,那用上半年的药慢慢调理,也不会有什么后患。”
萧府众人脸色一变。
“不过既然有我这个活人在,行针辅佐汤药,总归还是能快些。小公子这毒已经有段时间,还是尽快拔除干净的好。您说呢?”
钟幻亲切自然地紧紧盯着胡大郎问。
而余绽则立即哼了一声,小声嘀咕:“师兄,你不要搏命。万一没被歹人杀死,却因为救人累死,那岂不是太过冤枉?左右……”
钟幻看了她一眼。
余绽便把“人家又不领情”咽了回去。
“如此,那小神医且请先回去休息。子时之前我去请您和四小娘子。”
萧寒站了起来。
三个人走了出去。
刚出门口,便听见屋里萧敢平平淡淡的声音:“大郎,小三十六的性命还指望着人家师兄妹。你莫要给我儿子做祸。”
屋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