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了半宿噩梦。甚而至于梦中喊出‘太后饶命皇上饶命’的话来,吓得宫人寺人都躲得远远的。当她疯魔了。”
永熹帝分明就是心中一软,轻叹道:“那孩子也是可怜。从出生就在岛上,每天都以为自己第二天就会被悄悄处死。
“原本这几年太后和朕都存着让她悄无声息地自生自灭的心思,都不大去看她。她也算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谁知道这时候冒出来个余氏。万一朕和太后娘娘够狠,杀了她这个妖星本尊,却让余氏顶替她当了长公主……”
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秦耳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永熹帝鹰隼一般的目光唰地转了过来!
秦耳索性做得再夸张一些,瞠目吐舌,双手乱抖:“您怎么什么都知道?这长公主猜得,跟您说的一模一样!今儿一早跟她的心腹阿监诉苦,原封不动的话,她说了一整遍!”
“呵呵。再这么样,那也是朕的亲妹子。她若是被人教导了十六年,却连这点子东西都想不到,那朕还真就没必要留着她了……”
永熹帝说着,起身,伤感地吩咐:
“走吧,咱们去瞧瞧那个可怜的孩子去。”
永泰坊。
等钟幻也回到余家,厨下立即便端了刚做好的绿豆沙上来。
梳洗完毕,钟幻看着那一碗糯糯的绿豆沙微微笑了笑,原本将要勃发的一身怒火微微降了些下去。
但还是将那碗往旁边一推,淡淡地命:“都下去。”
今日想必是不用在余家停留太久,董一和阿嚢都侍候在侧。看了他此刻的脸色,再听他说话的声音用词,两个人立即转身,几乎是争先恐后,瞬间消失。
阿镝和又新、赵真见状,虽然慢了半步,但也听话地退了出去。
门扇才一合上,又新便迫不及待地问赵真:“赵监可跟着进去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赵真苦恼地摇头:“我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娘子不肯带我,我只有眼巴巴地在外头等。可是回来的路上,娘子挺高兴的……”
难道是钟幻独自留在宫里的时候出了什么乱子?
赵真和又新怀疑地看向董一。
董一不懂。
阿镝便问:“你们小郎,嗯,钟先生,擅长闯祸么?”
“绝对不会!他若不想闯祸,那必是天下第一个令所有人都引为知己的伪君子!”
董一斩钉截铁。
呃!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至少说明钟先生在宫里并未闹妖……
那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看向紧紧关着的门扇,却又都不自觉地往外走了十步远。
不论是什么,主君不说,下人最好就不问。
而且,不论是什么,也都是禁中事,不知道的人,最好就永远不知道。
屋内。
“你以后,只去太后跟前。若有皇帝去,你绕着他走。”
没了外人,钟幻的脸色已经无比难看,甚至带着厌恶唾弃。
余绽吃了一吓,顿时忐忑起来:“师兄,你给皇、皇上听脉的时候,我就瞧出你生气了。是怎么了?”
钟幻深吸一口气:
“当今的大夏皇帝,服五石散、嗜阿芙蓉,酒色过度,底子已经快虚完了。
“所以,此人必是个暴虐成性、毫无道德底线的疯子,变态!
“多亏现在大夏内忧外患,他那一面还不能毫无顾忌地释放出来,才有现在看似努力抗衡权臣的暗弱天子。
“一旦朝堂空净天下太平,大夏的宫城,只怕顷刻间便是人间地狱!”
当啷!
余绽手里的洁白瓷碗直直地落在了地上,砸了个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