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二十年,正月,廿四日,戌时……
这就是女儿的八字!
这就是自己生孩子的时辰!
这竟然,也是那孩子出生的时刻!?
沈太后努力睁大眼睛看向那张纸,泪如雨下。
“母后!陛下现在忙着,咱们,咱们,是不是先请严监正来一趟?!”
潘皇后的焦急压也压不住了,眼看着沈太后精神恍惚,索性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扶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一捏。
泪眼朦胧的沈太后抬起头来,痴痴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双手拉著潘皇后,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哭,撕心裂肺,痛彻心脾。
身为太后,一国之母,几乎可算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唯有一个亲生女儿,却无法骨肉团圆……
潘皇后忽然想到自己幼年时期倚在母亲怀里撒娇、晚上赖在母亲被窝里不肯回房的情形,鼻子一酸,忍不住也掉下泪来。
那张飘落在地上的纸被椎奴轻轻捡起。
第一行时辰之下,还有四个字:末刻,七分。
第二行:出生地,幽州东宁关。
第三行:父余简八字。
第四行:母白氏八字。
心里轻轻一松,椎奴明白过来沈太后为何先前会恍惚了,叹着气,上前安抚地扶了扶潘皇后,见她抬头,便使个眼色,示意自己来。
潘皇后微微颔首,自己退开,低头擦泪。
“太后请休要伤心。长公主好好的,余家小娘子也好好的。如今只看何时给余氏册封才是吉日,这有什么可伤感的?”
椎奴不咸不淡地劝了两句,沈太后便顺势停了哭泣,一边擦泪,一边哽咽道:
“我是等不及的。你们赶紧去把严观找来。哦对了,皇帝是在跟两位相爷议事么?快派个机灵的过去等着,他们正事儿说完,立即就请皇帝过来。”
椎奴答应着,吩咐下去。
这边潘皇后又缓缓地劝慰了沈太后几句,又半吐半露地暗示:
“余家这个小娘子,我真是打心眼儿里爱得慌。就跟当年忱忱一样……
“如今提起忱忱,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一样。可忱忱从七八岁上开始,就懒得动,安安静静的,所以还算能在小蓬莱上呆得住。
“这余氏可不是这等孩子……若是让她过那种日子,哎哟我都不能想!那简直是把一双鸟儿的翅膀生生掰断了……”
沈太后耷拉着眼帘,从未有过的寒气四溢:“她怕是宁死都不肯过那种日子的。”
“可不就是这话……”潘皇后忧心忡忡地一声长叹。
“各人有各人的性子,各人也有各人的命数。我那一个是没办法了,性子也扭不过来了。
“至于这一个,照我看来,只怕只有更固执、更刚烈的,想让她柔顺,怕是下辈子都没门儿。”
沈太后淡淡地说着,净了面,擦了手,重新端了茶,呷了一口。然后轻轻舒了口气。
她只是忽然爆发的强烈的气愤和伤心。
多少年姑息容忍的,竟然是个妖孽!
还顶着我女儿的名声,做了那么多的恶业!
若不是我那心肝宝贝因此能够远走江湖,好好地、多姿多彩地活了这九年……
哼!
沈太后低头再喝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上扬。
忱忱那孩子,真是鬼灵精的。
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她诳着余家,那写来的出生时刻,竟然跟岛上的那一个,一头一尾。
长公主的出生时刻乃是:
祥和二十年,正月廿四,戌时初刻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