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横贯无双地,三脉龙游万里天。
东宁关,百年来中原与北狄战事最为胶着的关隘,却有着天下第一的雅集:寒亭雅集。
只是这个天下第一,在民间却几乎无人知晓。
寒亭。
东宁关最好的酒楼是必胜居,必胜居最好的雅间是寒亭。
因为寒亭在半山。
“中原大旱,黄河决堤,陕南地动,……大夏皇帝驾崩,老天爷竟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啧啧啧,不愧是真龙天子啊……”
一个长髯儒衫中年男子浅笑,摇摆羽扇的姿势洒脱过了头儿,有点轻浮。
接着,他又轻浮地瞟了倚在月洞窗边拎着银壶小酌的青衫男子一眼。
青衫男子恍若无闻。
“不过,这阵仗,真的是因为大夏皇帝驾崩,还是因为别的?”长髯男子眼角的余光紧紧锁在青衫男子身上。
另一个声音闷闷响起:“不是因为大夏皇帝驾崩,而是因为西齐继后刚生了六皇子。”
角落里一个抱着酒坛子啃烧鸡的邋遢汉子,麻布兽皮,小腿上还裹着靰鞡草。低头直眼看着自己手里的烧鸡,就似乎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你一个北狄人,你懂什么?”长髯男子的眼中闪过杀意。
“哎,说起西齐皇后生孩子,这可真是件大喜事。齐帝高兴得快疯了,不仅大赦天下,还破天荒地去问咱们大夏朝廷,要不要在边境增开几个榷场!哎,我可听说了,这回大宗的茶、酒、盐,额度可都放宽了不少!我打算掺一脚,你们呢?”
最舒服的躺椅被一个两手扶着肚子、浑身上下挂满了黄金制造的各种饰品的金灿灿的胖子占据。
这胖子不仅说话的态度大大咧咧,嗓门还不小。
在场的人里却没有一个对着他显露出鄙夷的神情。
“这件事算我一份!”长髯男子忙笑道。
邋遢汉子往旁边吐了一块鸡骨头:“你又不缺钱。”
“这世上没人会嫌自己钱多。也算我一份。”青衫客终于转过了脸来,淡淡地发话。
“钱老板,这件事,这一次,你不要做。”
听见这句话,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眼来,看向上首。
高高盘踞在首席的,是一个眉眼间温润如玉的年轻人——唇上刚刚有了一层细细的绒毛,头上还没有着冠。
长髯男子最先眯起眼来:“这是寒亭的意思,还是大族的意思?”
年轻人黑袍的宽袖振开,温文一笑:“这是我个人的意思。”
长髯男子和青衫客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又都装作不在意一般别开了脸。
金灿灿的钱老板拧着眉琢磨了一会儿,怀疑地看向年轻人:“寒公子的意思,是怕撑死我?”
年轻人弯唇笑笑,没有解释。
邋遢汉子大快朵颐的嘴蓦然一停,寻思片刻,烧鸡酒坛都扔下,双手在身上擦擦,脸色肃然地站了起来,冲着年轻人抱拳,深深弯腰:“多谢寒公子提醒,我们这个冬天不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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