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外头太后娘娘的庄子,直接拨了最好的四个给您。皇后娘娘也送了您一个。
“陛下那边,是秦耳亲自跟我说的,说本想给您赐汤沐邑,但旁的郡主都没有,不想因宠爱您反而惹麻烦。所以府里的一应陈设都走了陛下的内库。说倘若您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了单子置办,到时候内库出钱。”
又新说起这些来就没完。
沈沉扶了额头:“又新,我就只问人手,你能不能别这就开始报账了?”
又新抿着嘴笑:“您心里总得有个数。”
“甭~!我不想有数!”沈沉转身又想跑,却被赵真无可奈何地拦住:“您的郡主府规制等同公主府,要设邑司令的。您自己没数,可就该有人随手指定了。您乐意让一个陌生人来管您的帐么?”
沈沉张大了嘴:“我都没汤沐邑,还有邑令这回事?!”
“邑令,司丞,录事,各一人;司史八人;主簿、谒者、舍人、家吏各两人;都得有。宗正寺那边已经送了单子给我,让我转交您挑选。您说吧,您挑不挑?您不挑我就直接禀报太后娘娘,请她老人家挑。”
赵真堵着沈沉,逼着她必须管管她自己的事。
“我就不能都交给你们俩么?”沈沉可怜兮兮地在赵真和又新之间来回看。
前一世在小蓬莱到底何等省心,如今她才算是真知道了。
“公主啊……”又新看着她那模样就啼笑皆非,想要开口劝,一张嘴,却喊错了,自己瞬间脸色煞白。
“不要叫我!你们自己来嘛!”沈沉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伸手便堵住了自己的耳朵,撒丫子跑开。
阿镝则没留意到又新话里的漏洞,看沈沉逃离,自己自然也叽叽咯咯笑着跟着跑。
只留下赵真,定定地看着又新。
“我,我……”又新想捂住自己的嘴,却又想对赵真解释,可我了两声,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别说你,刚才连我都有错觉。”赵真低下头,僵硬地看着自己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她的做派,她习惯的用词,她这细事贪懒大事精明的样子……跟小公主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问过太后娘娘,该怎么服侍她才——才对得起岛上那一位。”又新拭泪,往前走了两步,跟赵真并肩站着,遥遥看着沈沉在山石中欢声笑语,灵活地钻来钻去。
“嗯?”
“太后娘娘说,岛上那一位,对不起咱们所有人,所以,根本用不着对得起她。她老人家说,如今她还是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离珠郡主。”
又新的话里,满含惆怅。
赵真沉默不语。
又新偏头看看他,不信似的:“你不想念小公主么?”
赵真犹豫了许久,方缓缓地摇了摇头:“当初她一醒来,便一脸陌生地茫然看着你我。待先帝和太后娘娘带着太医来,她又忽然说是我害她……”
想到当初那个混乱情形中自己和赵真的恐惧震惊,又新轻声喟叹,塌了肩。
“后来你一直在掖庭。我则由掖庭而辗转各处,甚至去了司膳。”赵真继续轻声说道:“所以,我见过从小蓬莱上抬下来的那些旧同僚。”
又新心里涌上来一股不祥的感觉,颤声问:“怎样?”
“惨不忍睹。”
赵真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无一生还。”
又新狠狠地堵住了自己的嘴,满眼恐惧,泪如泉涌:“原来,那时,她真的是想要我的命……”
“日新。”赵真又叫了她的旧名字,“岛上的那个人,不是咱们的小公主。眼前的这个,才是。
“我是这样觉得的。
“我想,太后娘娘大约,也是这样觉得的。
“所以,你以后,也这样想吧。
“心里会好受些。”
又新失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