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熹帝一怔:“离珠病了?”
沈太后站了起来,扶着椎奴的手,忧心忡忡地往偏殿走。永熹帝连忙跟上。
绕进了偏殿暖阁,却听见微容轻轻悄悄的声音正带着哭音在唠叨:“郡主,您可别吓唬婢子……您师父都死了好几年了……”
永熹帝诧异地看着沈太后。
沈太后叹着气摇头,站在了窗边,轻声道:“高热不退,梦呓不断。师父、娘亲、甚至还有什么山贼、什么病患,断断续续说的都是已经死去的人……又哭,跟那孩子拼命道歉,说该听说了就去找他救他……”
“果然是的。离珠这孩子,再怎么看起来大大咧咧,心里还是大夫悲天悯人的性子。恨不得救了天下所有人才罢休……”永熹帝跟着轻叹了一句,忽然顿住,自己又笑了出来:“要不怎么严观那时看相,说她是个救人救国的命格。”
沈太后也跟着失笑,轻声又叹道:“她家里还不知道……唉,什么家里,竟都当她死了一般。哀家是想跟皇帝商量,我早听说过,她身子好,常年没有病痛。如今竟病了,是不是让她师兄进来给看看?他们俩倒跟亲兄妹一般。”
此时此刻,永熹帝的所有心思都放在那桩案子上,哪有心情管这些,含笑点头:“母后做主便是。”
然后便告辞。
沈太后又忙叫住他:“那孩子,可要悄悄厚葬了才好。”
永熹帝笑着答应:“那是自然。若是宁王叔的世子,自是该有相应的规格。若不是,那好歹也是个跟六弟面貌相似的人,看在六弟面上,厚葬也是应该的。”
便去了。
沈太后淡淡地看着他去了,这才回过头来,皱起了眉心,推门进了偏殿,缓缓走过去,坐在了沈沉榻前。
轻抚女儿握紧拳头的手,只觉得滚烫,越发担忧,回头问椎奴:“消息送过去了没有?怎么还没消息?”
“晨起发现郡主烧起来就让人去了。可是说钟郎出了门。因只带了个小厮,都以为是去茂记,下人们没多问。可去了茂记,又都说没在。就找不着了。”
永熹帝一走,椎奴面上的焦急便不再遮掩,满眼急得都是泪,拿着帕子擦了,又道:
“好在派出去的人机灵,还知道回宫之前直接给永泰坊和茂记都留了口信,让他们一旦寻找钟郎,请他立刻进宫。也跟禁卫说了,不许拦着。”
沈太后叹了口气,伸手抚住沈沉的脸颊。
“父皇对不起……女儿无能……”沈沉在梦里还在哭。
垂眸站在旁边的微容悄悄地后退半步,袖子里的双手不停地抖。
椎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开口:“微容,去换盆水,给郡主拧干净手巾来。”
微容连忙答应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直到迈出殿门,微容才双手捧住心口,脸色煞白地大口喘息。
“宫中的人,只有聋子瞎子哑子,才能活得久。”
椎奴森森的声音在她背后,幽幽响起。
微容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