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说,宁王妃便似是得了冲锋的军令一般,左一杯右一杯,自己吃了个不亦乐乎。
到了后来,还是沈沉觉得有些过了,出声拦阻:“我怎么越喝越饿了呢?咱们去吃饭吧?”
已经微醺的宁王妃这才命人又抬了她回去,陪着沈沉胡乱用了些午饭,便有些坐不住。
牡丹郡主红着脸趴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宁王妃大讶,酒都吓醒了一半,扭脸看着她,失声问:“你说真的?”
“母妃……”牡丹郡主躲到了她身后,不给她看到自己的表情,只管摇着她的肩撒娇。
宁王妃忙抓住她的胳膊:“别晃别晃!我这正头晕呢。行行行!我答应了,你们去吧!”
又轻轻歪倒在榻上,笑道,“你想得开,就是我最欣慰的事情。你娘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别的,都是假的。”
牡丹郡主深深低着头,挽了沈沉的胳膊出了门。
“惜姐姐,你跟王妃说什么了?我看她好似挺伤感的样子。”沈沉试探地看着牡丹郡主的侧脸。
牡丹郡主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直到两个人走出了正院,才轻声对沈沉道:
“我说,刚才我们遇见了那个姓尹的,看着好似还行。所以趁着你在,以赏梅为借口,去悄悄看看那人在人后的行止。”
沈沉目瞪口呆。
这是,主动提出相看?!
“惜姐姐,你不是认真的吧?”
“那人的住处,在我想带你去看的地方的路上。若是我们直接过去,理由不好找。但若是,去看了那人之后,假装在家里散步,‘不小心’走了过去,就顺理成章了。”
牡丹郡主轻描淡写地说着,面容沉静地看着前面的路。
沈沉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所以刚才在亭中赏梅时,南惜才会感叹遗憾,就是为了让自己冲出去玩耍。
然后,又以闻到“什么味道”为契机,引得宁王妃想要饮酒。
最后,把宁王妃灌醉。
一步一步,了无痕迹。
“惜姐姐,宁王叔疏远你和王婶,真是他最大的败笔。”沈沉由衷地叹道。
牡丹郡主弯了弯嘴角,没有作声。
因为真正的目的地并不算近,所以两个人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跟在二人身后的阿笋和又新对视一眼,一言不发。
主人要做正事的时候,聪明的奴婢都知道要把嘴巴紧紧闭上。
一时便到了尹禽借住的竹馆。
竹子在北方总是长不高大,但是宁王府这一座小院的竹子却生的格外好。千竿掩映,高可丈许,且都是金镶玉的名种。
沈沉的目光现在竹子上绕了一圈,方提了裙子,越过牡丹郡主,想一想,又回头拉了她的手,悄悄摸进了院子。
守在一边的小厮们看见是她二人,都瞪圆了眼睛,却都知道厉害,没有一个人吭声出面的。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转开脸,站远些,假装没看见。
牡丹郡主一进院子就各种脸红,碎步踌躇,低头看脚,面上带着羞怯的盈盈笑意。
两个人悄悄走到书房窗下,只听里头正在说话。
“天冷,墨凝得厉害。连带着今天这文章写得格外不顺……”
“小郎,您是刚才那一趟美……梅花看的吧?怎么还赖到墨上了?”
“闭嘴!这种话你也敢说!坏了人家小娘子的名声,你几个脑袋赔得起?一边去!”
“小郎……那节度使让您在这里借住,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小的私下里说说,怎么就不行了……”
“我进京近三月,人家见了我几次?我爹远在徐州,不过是想当然而已。你亲眼看着,竟也这么糊涂!”
“……也是啊!其实小郎风流俊雅,人品出众,为什么人家就是躲着呢?真想不通……”
“想不通就对了!”
沈沉意外地回头看了牡丹郡主一眼,做个口型:“明白人。”
牡丹郡主隐晦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