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幻低声说着,情不自禁想起了沈沉,“那时候若没有师妹舍命相救,只怕我早已命丧黄泉。”
“真的不是冲着萧韵?”钱大省再度跟他确认。
钟幻摇头:“不是。能把那样的精钢强弓和长箭从西齐千里迢迢运到幽州、运进萧府,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萧韵下毒的人,又怎么会不能一举置一个小儿于死地?
“他们动用这种手段杀我,其实也是不敢公开的意思。所以,不论是借机,还干脆就是他们拿萧韵当饵,专门给我设的圈套;我觉得,他们的目标,就是我。
“我师父……”钟幻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只是遭了我的连累罢了。”
钱大省沉默了下去,钱玉暖的眉心,也蹙得更紧了些。
“朱蛮出身西齐,又救过我的性命。虽然仍旧记不清楚那时候的事情,但是我觉得,我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他只怕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钟幻靠在椅子上,捏着酒杯,遥遥地看向窗外,低声道,“好在,他似乎真的没有对任何人揭破我身份的意思。而且,他就要离开京城了……”
钱大省一愣:“他要走?离开京城?去哪?”
“他……”钟幻刚要回答,外头一阵脚步响,接着便是穆葆高兴又有些惶恐的声音:“萧家和于家来接两位小公子,说是,今晚祭祖,少不得他二人。”
随着说话声,穆葆走了进来,手足无措地问钱大省:“父亲看怎么办?是我将来人请进来还是……”
钱大省习惯性地已经露出了紧张的笑容,连忙站起:“我去我去!这我得亲自去!”
“您不去。”钟幻一把摁住他的手,往外扬声:“阿嚢!”
灵活的小厮应声跑进来:“小郎请吩咐。”
“去跟千针说,把楼上那两个东西扔出去,让她告诉两家子,明天晨起,卯时,送回来。”
钟幻吩咐完了,摆摆手,看着阿嚢一溜烟儿跑远,含笑拉了穆葆坐下,却对钱大省说道:
“舅舅可要记着了:您以前是白衣商贾对这些人,有些礼数还要给了他们家的下人。可如今不一样了。这个宅子虽然姓钱,却是我钟幻在住。
“我虽然不是官身,却是跟莲王息王平辈论教的人,萧韵是要跟我叫先生的,当朝的离珠军职是我的亲师妹,皇宫里我去过不止一趟,乐意的话随时随地一个客卿是跑不了的。
“所以,您再也用不着对他们低声下气。自自然然正常交往就行——啊对,当他们是朱家的家主,舅舅你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钱大省刚一点头,眼角余光却看见钱玉暖、尤其是穆葆也在跟着点头,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起来:
“他这么一说,你们这么一听。他是他,咱们是咱们。他有那个傲气的资本,咱们有么?
“往后,在京城,对外的事情有他的名头,自然是照着他的章程办。等咱们出了京城,咱们就只剩自己的身份了,到时候,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穆葆憨憨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这些事,我不通达。不过,玉暖怎么办,我就跟着怎么办就是。”
“哪里用得着你办?”钱玉暖柔柔地笑着,给他添了碗汤,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