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二婶到的时候,一进堂屋就惊讶了一下,没等她们请安就朝赖云烟道,“怎地冷了这么多?”
“少烧了两盆炭,”赖云烟起身迎了她,笑道,“我听说我家那老爷在前院待客,一个屋就让下人放了一盆炭,我想着我这也用不了那么多,少放两盆也是可行的,就是您往后过来的时候可要多穿点。”
说着就朝给魏二婶解披风的丫环摆手,“今个儿不解了,披着吧。”
“请二婶安。”白氏这时见缝插针请了安。
“诶。”魏二婶朝她点了头,朝赖云烟走去,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与她道,“你身子骨差,可冷不得。”
“就且这样吧。”赖云烟一笑,淡道,“这冬才开了个头,往后还不知道这炭烧不烧得起呢。”
“银炭烧不起,就木炭罢。”魏二婶道。
木炭便宜,也就省了许多。
“也是,不过木炭灰大,我们小辈用用就好,长辈的还是不能省。”赖云烟说着摊开了桌上的帐薄,与她俩道,“往日里,日子也没这么紧巴,可这光景谁说明日,明年会好得起来,先盘算着过吧,一家子人得扶持着过才行,老爷也说过了,府中这用度,先紧着长辈和小辈,别的就商量着来吧,按我的话说,咱们家人多,想顾全也难,只能商量着来了。”
“唉,是。”魏二婶叹了口气,“我今日来得迟,也是有事去了,六叔那一支的大婶子,原本身边是有两个丫环照顾的,一大早的老婶子就非要把两个丫环送走,丫环哭闹着不愿走,闹了一场。”
“怎地了?”白氏微愣了一下。
魏二婶没回她的话,继续对赖云烟道,“这两个丫环我刚嘱了人送走了,唉,开了个头,往后这样的事怕会多。”
赖云烟闻言沉默了一会。
这一世,全族人汇笼在一起的魏家就这点是真可怕,面对困境上下齐心得太一致,妇孺皆如此。
先前魏瑾泓就减了府中的奴仆,不养无用之人,现在各家再减一番下去,精简下来的魏家就真没几个无用之人了,如此便也把拖累减到了最少的程度。
这老少啊,魏瑾泓一直都养着,也是养得真好,养得太有用了。
“该留的还是得留着,”赖云烟看着瓷白的茶盖,轻启嘴唇,“老人家也需要人伺候。”
如此也好,这样的魏家,世朝也好带。
“这事我有分寸,琼大婶那,她从媳妇身边把原本给她的婆子要了回去照顾自个,也不是无人伺候。”魏二婶端了丫环送上来的茶,喝了两口,转头对白氏道,“今年冬冷,七老祖的身子你可要顾好了,咱们家现在啊……”
说到这她止了话,黯然搁上了茶盖,白氏轻轻接话道,“您放心,精心顾着呢。”
如今这光景,真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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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间临到赖云烟去守灵,她刚穿好厚衣,魏瑾泓就从外边走了进来。
“今日夜间有雪,你多穿一些。”魏瑾泓边走边道。
为赖云烟着衣的秋虹闻言转身就去了箱笼,把那件赖府刚送过来的狐毛长襟舀了过来。
“找件旧的。”长襟太新,白得亮眼,襟前还用银丝绣了好几朵大大的银花,过于奢华。
“就是新的才最暖和。”秋虹小声地道。
“旧的。”一起守夜的是一府的女眷,赖云烟不想留话柄给人说。
“穿这个吧。”魏瑾泓朝秋虹点了头,又转头对跟着的雁燕说,“去把我的麾衣舀来。”
“是。”
赖云烟闻言朝他看过去。
“大麾能遮得住。”魏瑾泓淡道。
秋虹这时忙不迭给她着衣,赖云烟摇了头,“舀件旧的。”
秋虹便朝魏瑾泓看去,这时坐在了案桌前的魏瑾泓正低了头端茶,没有抬头。
知道老爷是不会再说话了,秋虹有些委屈地看了她那不领好的主子一眼,只得去找了旧衣来。
这边秋虹刚找好最厚的旧衣为她穿上,雁燕已舀着魏瑾泓的麾衣过来了。
赖云烟见那麾衣厚,比秋虹为她备的披风要厚上一些,就朝秋虹道,“舀老爷的那件。”
秋虹忙去舀了麾衣过来,摸到手上感觉了一下内衬那厚厚的绒毛的温度,刹那就笑开了颜,忙去给赖云烟穿了。
魏瑾泓身形高大,比赖云烟高出一个头不止,麾毛一披到她身上系上,拖了老大的一截。
“路上提着点,莫要弄脏了。”赖云烟朝跪在地上整理衣摆的秋虹道。
“知道了,知道了,您放心,等会我让春光她们两提着,脏不了一点。”秋虹知道主子冷不着了,这时放下心的她语气轻快得很,语气中都带笑。
这种天冻不得,一病了,不知要养多少日才养得好,中间还不知要受多少冤枉罪。
“您这件暖和。”赖云烟这时抬了头,朝魏瑾泓笑道。
魏瑾泓自她提了要穿他那件后就抬了头一直看她,听她说了这话,一直温和着脸色的他笑了笑,对她说道,“这件最暖和,你这几日就披着,莫冻着了。”
赖云烟微笑着朝他一颔首,就又低了头下去看秋虹为她整理衣裳,没再与眼神莫名温柔看着她的魏瑾泓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