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着垂下的帘子,朝那方向望去,竖起耳朵听着那弦拔动的声音。
犹记当年,他赴京不久身上便银两全无,那日他当了腰间玉佩,买来两斤熟肉半斤酒,盘腿与树下老者对奕,买来的肉被老者身边老狗食尽,酒被老者全入了肚,他在一旁馋得眼睛直发光,又垂首羞涩笑着看着棋局,不敢向那一老一狗开口讨要他买来的酒肉。
她与他之前因兄长的原因有一面之缘,路过见其态好笑不已,招来他的书童,送他一些酒肉,来日,她已住到京郊去了,他徒步来了庄子,在其外便弹了一上午的琴,表了谢意就又背着他的琴,慢吞吞地往京中走。
她便又送了一些供他赶路的干粮。
后来一来一往,两人相熟了,弹琴谈天地,赖云烟从未那般痛快过,也是从他那听了太多天下的貌况,她才有了游尽天下的心。
他们性格甚是相投,她便是露齿大笑,也能得来他赞许的几许笑意,他欲要提刀向贵族,她能费全力在其后为其打点,他尊她敬她,她便倾力护他安危。
许是其间情意太重,他最后以性命相报。
而这一世,只要他长命百岁,安康一生,赖云烟宁愿远远看着他。
马蹄铮铮,筝声渐渐远了,赖云烟收回眼睛,回头与垂首不语的魏瑾泓颇为怀念地道,“他最爱的是琴,不过这筝,他也弹得不差就是。”
魏瑾泓眼皮微跳,依然没有抬眸。
赖云烟说罢,自己都失笑。
她念他之心,重得连在魏瑾泓这个杀他之人的面前,都忍不住说上一二。
“后来你杀了他,”赖云烟眼睛投向魏瑾泓,她慢慢露出笑容,眼泪也随继掉了下来,“你杀了一个愿意为我死的男人,魏大人,那天我就知晓我们之间的仇恨这生生世世都消不了。”
所以,她在之后相助他的政敌,弄死了他的父亲,他在她心里成了完完全全的陌路人,如果以前她还念他是旧人,那日后,她就当他是完全无干系的陌生人了。
这也是她这世哪怕与他合作得益甚多,也不可能如他所愿的原因。
他不对她好,后来也容不了别人对她好。
这样残忍的伪君子,怎就叫她遇上了呢?
说完这话,赖云烟拿帕遮了眼,笑了起来。
到底,还是闻了故人那筝声伤感了,这等魏瑾泓十辈子都听不懂其中之意的话,她怎地就与他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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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泓低头,闻到她悲怆的笑,他的嘴死死地抿着。
他知他们情深意重,但没料想到,只一筝声,她便能凄然至此。
“他是随六皇子上京来的。”马蹄声过大,魏瑾泓不高不低地开了口,嘴角有着疏冷的笑意,“你前意可有更改?”
“我要是改了,魏大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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