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夏紫芜讶然挑眉:“就连你这愣头青竟然也会奉迎着说好听话了?”
安生又摇摇头,一本正经:“我只是单纯觉得,只有你嫁了人,府里才会有安静日子过。”
夏紫芜一个愣怔,而后阴冷一笑:“你大我半岁,要说嫁人也是要先将你扫地出门才是。夏安然擎等着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也就罢了。至于你的婚事么......”
她上下打量安生两眼,眯起眼睛:“我与母亲无论如何都要精挑细选给你寻一个好人家!让她夏安然一辈子心里都舒舒坦坦的。”
“好”字咬得重,令安生心里有些毛骨悚然。
薛氏与夏紫芜这便迫不及待了吗?
安生猛然站起身:“那你可要睁大了眼睛,免得到时候好姻缘全都拱手让人了,追悔莫及。”
夏紫芜掩嘴巧笑:“母亲说你变了习性,格外乖巧起来了。我听得心里发毛,还真的担心不叫的狗再咬人。现在一看,狗改不了吃屎,你说话还是这般恶毒刻薄。看来吃亏还是没够,适才我是高看你了。”
她有意激怒自己,原来也不过只是为了试探。安生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放下一半心来,撇撇嘴,气哼哼道:“你这是故意在激怒我好跟你打架吗?也好,若是我们谁脸上挂了彩,明日姐姐归省,堂兄大伯他们过来,正好给辨个对错。”
俨然就是愣头愣脑的拼命三郎。
两人正是剑拔弩张,院子里有人娇声问:“二姐姐在吗?”
声音娇软柔嫩,婉转如莺啼,一听便知道是四小姐夏紫纤到了。
安生前世的时候并不讨厌这位四小姐,因为她平素里接人待物和颜悦色,并不像夏紫芜这般尖酸刻薄还又嚣张。她身子不太好,有头晕目眩的老毛病,薛氏请了许多名医过来给她请脉,都说只是气血亏虚,天生不足。许多好东西养着,还是晕,厉害了还会吐得翻江倒海。
她没事喜欢闷在自己屋子里看一些话本,出口成章,博学广记,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令安生特别艳羡,觉得她是有学问的人,走动得也亲近。
如今想来,竟是自己愚蠢,白瞎了一双眼睛,将她假惺惺的试探当做了嘘寒问暖。
前世若非自己将怀疑姐姐安然死因的心思吐露给她知道,薛氏如何未卜先知,将自己堵在府门口,囚禁了起来,然后着急忙慌地将自己卖给一个阉人?
单纯论脾性,夏紫芜只是一条胡乱咬人的犬,而夏紫纤,就是一条阴狠的毒蛇!
安生眸中清冷的恨意一闪而过,抬起眼帘时,亮晶晶地闪烁,满是欢喜。
“紫纤,我在屋子里呢,快请进。”
夏紫纤弱不胜衣,一行一动便如风吹彩蝶,飘忽着进了安生闺房,见她手里绣了一半的枕头,忽闪忽闪眼睛:“姐姐绣花呢?”
安生点点头:“大姐走得仓促,这枕头面子还差几针,想着好歹圆满了,一块儿给她带过去。”
“哼,人家如今发达了,岂会看得上这寒酸物件?擦手都嫌粗。”夏紫芜阴阳怪气地揶揄。
夏紫纤扭过脸去:“三姐,你也在?母亲适才还在寻你。”
“寻我?我前脚刚出来。”
“母亲偏心你,自然是离不开眼皮子底下的。”
夏紫芜将信将疑,小声嘀咕着,恶狠狠地瞪了安生一眼,撩帘走了。
夏紫纤微微一笑:“三姐是不是又在为难你?她简直太过分了,我说了许多次,反而冲着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安生无所谓地耸耸肩:“她憋了一肚子火气,总是要寻人发泄出来。我这里就是风水宝地。”
夏紫纤抿唇一笑:“也怪不得三姐气恼,恐怕孟家这就是提前设计好了圈套给三姐钻呢,只不过阴差阳错,最终好姻缘还是物归原主。”
安生老老实实地摇头:“这就叫因祸得福,多亏了我与姐姐足不出户,并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否则,我们也要认真思虑一下嫁与不嫁呢。权势在其次,人健健康康的最重要。”
夏紫纤一双盈盈含水的眸子一直在认真地紧盯着安生,赞同地点点头:“大姐姐是个有福气的,就是不知道姐夫生得什么样貌?”
安生心里一声冷笑,知道夏紫纤在拐弯抹角地试探自己:“定然是肥头大耳的。”
夏紫纤一脸惊讶:“你如何知道?可是见过?”
安生不紧不慢的道:“小的时候他经常跟随他母亲来府上做客,生了一张包子脸,憨胖憨胖的,看起来又笨又蠢。也就姐姐乖巧听话,才会答应嫁给她。”
一句话惹得夏紫纤“咯咯”娇笑:“明日里大姐回门,我倒是要偷偷问问,是不是果真如你所言。”
安生低低地叹口气,满脸落寞,面对着心怀鬼胎的夏紫纤,一番虚与委蛇,似是推心置腹。俨然夏安然走后,就是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交心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