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将头垂得愈加低,做贼心虚,觉得夏紫芜分明是意有所指。
薛氏微蹙了眉头:“你的猜疑也不无道理,只是,这没个凭证,捕风捉影的话还是不要乱说,免得将来伤了你与她之间的和气。”
夏紫芜冷哼一声道:“她一个要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将来回娘家还是要看我脸色呢,我不乐意将门一堵,她想进孟家门都不成!”
一旁夏紫纤轻咳一声,打断了夏紫芜的话,薛氏也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当着安生的面不要胡说八道。
安生心里已然打了一个转儿,对于夏紫芜口中所说的“她”心里有了计较。俨然,夏紫芜是在以将来孟家的女主人自居,而这要嫁出去的闺女,除了姐姐所说的那个小姑子孟静娴还能有谁?
看来夏紫芜这次孟家之行,定然是遭遇了孟静娴的揶揄,心里怀恨,并且将自己生病一事,归咎到了她的身上。
夏紫纤望着安生,眸光闪烁:“冷神医为何独独点名让姐姐相送呢?看他性子清冷,不是多么平易近人。”
安生敷衍道:“他说是有一味药材外间药铺里不好寻,所以让我跟着跑腿回了药庐。”
“冷神医想得倒是周到。”薛氏由衷赞叹一声。
夏紫纤笑吟吟地道:“二姐出马,竟然立即便将冷神医请了回来,可是好大的面子。”
薛氏也是犹疑着问:“就是呢,这冷神医看起来温润,实则清贵,如何对你看起来格外赏脸?”
安生心里暗自骂了一声,这事情果真就是受累不讨好,薛氏看着自己不顺眼,怎样都能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自己若是请不来冷南弦,少不得一顿责罚,请来了,便又疑神疑鬼。
她牵强一笑:“四妹可真是抬举我了,我哪里有这样本事?一去了便吃了一个闭门羹,小厮连门都不开的,还对着我一顿冷嘲热讽。后来,冷神医在院子里许是听到了我抬出父亲的名号,多少顾及情面,他便命小厮开了门。我一五一十地回禀了,说是妹妹身子不适,他二话不说,就命小厮取了药箱出来。”
夏紫纤听了安生解释,眸中竟然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来,声音里掩饰不了的激动:“那你可曾告诉他是哪个妹妹身子不适?”
安生摇头:“没有明说,呃,后来他问起了。”
原本只是无意间的一句话,竟然令情窦初开的夏紫纤顿时心如鹿撞,莫名兴奋起来。
薛氏看了她一眼:“怎么想起较真这个来了?”
夏紫纤略有慌乱地掩饰道:“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觉得他架子委实有些大。”
薛氏点点头:“但凡有点本事的人脾气都怪,这冷神医我看着,来头应该也不小。”
夏紫纤顿时就生出盎然的兴趣来:“他是什么来头,母亲知道么?”
薛氏摇摇头:“我足不出户的,哪里知道这些?就是看他那周身的气度,言谈举止,可不是小门小户的寒酸样。他身上的衣裳看起来不起眼,粗布麻衫,那是咱们不识货,听你父亲说,那可是‘一寸锦一寸金’的流云软绸。还有他今日手里提着的那个药箱,你们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吗?”
夏紫纤与夏紫芜是后来才进了夏府,见识不比安生自幼耳濡目染,皆齐齐摇头:“是什么?”
“沉香木!”
“沉香?!”夏紫纤书读得多,自然知道沉香木的名贵,不由惊呼出声:“用沉香木做药箱?”
薛氏颔首道:“所以说,他家境的殷实可见一斑。”
“那又如何?”夏紫芜冷哼一声,极为鄙夷道:“他纵然是靠行医富可敌国又有什么用,还不只是个下贱的江湖郎中?最最出息,将来能进太医院,给宫里的主子们看病,将脑袋掖在裤腰带上。”
夏紫纤一听姐姐贬损冷南弦,就有些不痛快:“姐姐一直都是这般势利,就是喜欢那泼天权势。听说明年便是大选之年,你干脆进宫做娘娘好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么荣光。”
安生一听夏紫纤这话,顿时身子便是一震,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直冲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