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喝了关武一句:“二弟,不要说了,爷爷年纪大了受不得这样的场面。”
关武闻言朝老关头看去,顿时一怔,好半天才低垂了头唤道:“爷爷……”
老关头伸手摆了摆,有气无力地说:“这元宵节气的,你们就是这般过的,啊?和和气气的不好啊!我说明儿啊,那两亩沙地你给小二不就成了?你留着有啥用啊?分得不清不楚的,难不成还让小四一个人忙活着?他一个人忙活那水田就足够了,你让他忙双份跑两边,这是要累死小四啊!”
关全动了动嘴没说话,关明却是怒道:“啥叫累死?那地,他们六弟不也有一份儿的!”
“小六拿地来做啥!”老关头口气也凶了起来:“你还要跟我吵是不?活了一大把岁数了你连点儿基本的事儿都拎不清了是不是!小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留着地也是浪费!这些年,他只有往外捣腾银子的,什么时候往家里搂过一分钱!就上次那五两银子,还是他自己个儿偷偷拿了他大哥大嫂的画去卖的,卖了钱还学机灵了自己藏着——你真当我老了糊涂了记不得事儿是不?成年烂帐要我给你细细翻一遍说来听是不!”
关明顿时哽在那儿,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李欣却注意到,胡月英听到那“五两银子”的时候,洁白的耳朵抖了一下。
关文从旁劝道:“爹,二弟侍弄地是一把好手,他要那两亩沙地,给他便是了,那块地方隔着家也远,和水田隔得更远,一南一北的,你要真的让二弟从水田里抽一份,再从沙地里抽一份,这不是在让二弟和四弟来回跑,不得安生吗?一家人,争那些个有什么意思,六弟也不会种田,你要给他留地不过是要让他有个底产,以后能有饭吃,可给了六弟他也不过是让地荒芜着。”
“对啊爹,依我和大哥的意思,二哥的主意是最好的。两亩沙地都分给他,我就侍弄那六分水田。六分水田也够我忙活的了。你要真水田抽一份沙地抽一份要我以后两头跑着侍弄,我可先说好了,沙地那块儿我懒得去,没肥力还费工夫的,不种也罢。”
关全也撂了挑子,现在关明谈判的资本都没有了。
他倒是想说大不了他去侍弄那沙地,想想又悻悻地闭了嘴——他才不要在老爹儿子儿媳面前许下这个承诺,如今他天天在村头赌钱,别提有多开心了,沙地又不好侍弄,经营来也得不了啥钱,何必动那个工。
见关明不说话了,关文便道:“爹,不然就这般说定了?等二弟娶了杏儿,起了屋子,他本来用的家具物什拿一套去,两亩沙地分给他,这也就差不多了不是?”
“就这么办。”老关头哼唧一声:“别再东扯西扯动手动脚的,也不嫌难看,闹出去了我这老脸可丢不起人!”
说着拿烟杆子戳了戳桌子,颤巍巍站起来说:“阿文媳妇儿,扶爷爷去躺会儿。”
“嗳。”李欣忙应了声,对阿秀使了个眼色,阿秀也跟着搀了老关头出去。
正月十五这一天,关家老屋的气氛显得有些冷肃。等关止承回来的时候这股冷肃就更加明显起来。
关明立马拉了关止承,父子两个躲进关止承的屋子里说话,还没说一会儿,就听见关止承“啊”地叫了声,然后是模糊不清的一句咒骂,紧接着就传来扬儿的哭声。
李欣先是一愣,然后冲出灶间,望向从堂屋里出来的关文。
“我把扬儿放在六弟屋里的——”关文急切地说了一句,往前跑了几步就大力地拍着关止承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