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它恋恋不舍,渐渐放松了警惕,低头吃最后一嘴草的时候,对它势在必得的阿娜尔突然暴起,牧草被掀飞,天马受惊,一跃而逃,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奔到了草坡上。
然而却已经迟了!
它的马背上,已经有一个俯身紧紧抱住马脖子的阿娜尔。
她的脸颊因兴奋而涨红,呼吸急促。她的双手,紧紧拉住一条皮绳,绳子是个活套,她一收紧,就牢牢套住了天马的脖子!
阿娜尔真不敢相信,此刻已经坐在了天马的马背上!
天马受惊掉转马头而走,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失败了,哪知道身体却爆发出比与野狼搏斗时还要强大的潜能——她只记得自己当时身体轻的几乎要踩着草尖飞起来,蹬地,翻身,上马,一切动作都是行云流水毫无挑剔,若不是时机不待人,阿娜尔一定会想到,她那时的动作,快的已经超过了人类的体能、反应、协调、速度的极限……
感觉到天马剧烈的反抗,阿娜尔收回了心神,她知道战斗此刻才刚刚开始。
将牧民传说中最高傲不训的天马驯服,这不单是对她体能和技巧的考验,更是一场意志的拉锯战!
坚持,只有坚持,她一定不能放弃。
泽依同一定还在那曲镇,在赛马大会的赛道旁,用充满着期盼的眼神,遥望银湖的方向。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天马的反抗越发激烈,阿娜尔的辫子不知道何时松散了,一头长发被飓风吹的上下翻飞。她双手紧紧抓住结实的皮绳,因为天马挣扎的太过厉害,尽管她带了皮手套,还是感觉十指都要被勒断了。
一群傻了眼的野马,看见头马被一个人类骑在背上,然后狂性大发奔离而去,直到天马翻了两个草坡,它们才反应过来,轰隆隆冲过去跟上天马,这浩大的声势,吓跑了许多觅食的草原小动物。
天马被缚,又暂时甩不掉背上的人,没有了平时的冷静自持,带着野马群路过的牧区,偶尔有目瞪口呆的牧民窥见了这一令人震惊的情景,连忙掐了一下自己。
看见天马就算了,天马的背上,依稀还有一个女人?
老实又傲气的牧民汉子们不忍打击,狠狠抽动了马鞭子,试图追上去看个究竟,很快就被野马群难以企及的速度甩开。
他们这些牧马,也是每个牧民家的重要财产,为了能安然渡过每年的寒冬,养得膘肥体壮,怎么能拼得过野马?
领头的白色天马,带领着浩浩荡荡的野马群,奔向了雪山方向。
它背上的阿娜尔,紧紧抿着嘴巴,眼睛中有一股永不放弃的倔强。
………………
三天后的那曲镇北“冲钦卡多”,上千顶蒙古包散落在草原边陲,这里又靠近公里,每年除了方圆几百里的牧民家庭,还有不少游客慕名而来。
交易大会已经开了几天,穿戴着盛装的牧民和其他藏人,都喜笑颜开,露出雪白的牙齿,看了今年的贸易大会,举办的很成功,他们应该都有收获。
泽依同家的蒙古包算不上华丽,然而她莫啦做的牛角梳却极好,很受游人们欢迎。泽依同家准备卖出的牛羊,在其他牧民的帮助下,也全部出手,顿珠脚伤,泽依同人小当家,也采购了这一整年的生活必须品。
按理说这趟冲钦卡多之行,她家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但泽依同依然不高兴。
这一天是赛马大会正式开始的日子,会在这天,经过比赛,决定进入决赛的骑手和马匹。
泽依同几天前就悄悄替阿娜尔报了名,但是直到现在,依然没有阿娜尔的消息。
比赛的工作人员已经来催过几次,泽依同求他们宽容些时间,众人见泽依同年纪下,也没有为难她,同意将阿娜尔的序号调到最后。
即便是这样,在忐忑中,这一天也很快接近了尾声。
“你们家干脆就放弃好了,骑手和参赛马匹都没到位,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泽依同遥遥头,莫啦怎么等得到明年,谁知道眼睛的病会不会恶化。
她眺望远方,太阳快落山了,最后一组的选手们在做着准备,依旧没有阿娜尔的身影。
——难道阿娜尔阿佳真的不会来了吗?
泽依同很失落,要是阿佳赶不上赛马会,她留在这里干嘛。她毕竟才十二岁,小孩脾气说来就来,失落之下,就要马上回去说服顿珠回家。
裁判高声叫着“预备”,骑手们伏在马背上,已经准备好了。
人群突然发生了骚动,裁判的小旗子还没有挥下去,不由得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引起骚动的反响。
青青的草原上,一个风姿绰约的女骑士,伏在马背上,像一道闪电往赛场袭来。
青草蓝天,那浑身雪白的骏马,仿佛带着皑皑雪山的皎洁,让人不忍侧目!
“阿佳,阿娜尔阿佳……”
——泽依同脱下了自己的小帽子,扔到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