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枝繁,花蕾满枝,直到这些浅黄桂花齐开,将月桂的浓香弥漫整个君山岛,又飘到湖面,飘到岸边。
信徒们心神动荡,就是那些原本来看热闹,捣乱的联盟人,抱着揭露真相而来的星际电视台,都因延眼前这一幕,而目瞪口呆,张口难言。
林洛然不知何时已去了树梢,居高临下望下去,法会人潮涌动,算是湖岸,不下数十万人口。
当她站到了视线最高点,无处不在的虚拟投影将她整个人从数个角度投射在光屏中,低头侧目间,她面如冠玉,孑然遗世。
浓郁的桂香中,林洛然略施小术,将终年不散的污染气体驱散,一轮圆月从云端露出来,从湖畔看去,低垂于波光粼粼的湖边,成为悬挂林洛然身后的静谧背景。
此情此景,唯有嫡仙临世,方有这般动静。
——“真美。”
一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少年人喃喃自语,惹来众人怒目。
美得并不仅仅是人,而是这湖光月色,是“妙音法会”让他们月下赏桂花,在新纪元中,过了一次真正的中秋节。
…………
“眼睛还是那么亮。”
月星第八区庞显中的办公室,华籍男子在看到林洛然出现在屏幕的那一瞬间,就似被人施了定身术。
三百多年,地球真正已沧海桑田,他没想过自己会活这么久,没想过三百年过去,还真的能再见她。
她似乎长高了些,诸多法术信手拈来,可见修为也是大涨了。
正常来说,什么样的喜欢,都经不起三百多年时光的磨砺,偏偏他在感情最为炙热之时负气离乡,求而不得的心,两人天差地别的距离,地球的剧变,三百年时光阻隔,反而让他内心炙热,浓烈得难以化开。
她成了自己掌心的朱砂痣吧。
华籍男子低头一笑,略带苦涩。
只可惜他没办法再见她,再见之日,以她脾气,定会拔剑斩他。
他眼里闪过邪气的光。
纵是反目为仇,从此不再一个阵营,也好过“沐天南”三个字,变成林洛然角落中无足轻重的记忆。
沐天南靠在沙发上,一口饮尽了一杯红酒。
时光流逝,故人难觅,这个世上,他认识的人就只剩下她了,自然更不会轻易放弃。
…………
在君山岛上,妙音已逝,而法会不过刚刚开始。
林洛然的出场,已使民心沸腾,纯净的信仰力往身体涌来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感受片刻,她才将视线放到刘青黛身上,缓缓开口:
“青黛,你已是神使,站到我身边来。”
她指尖溢出的光线,让刘青黛似树叶被吹起,落在月桂树顶上,脚踩着柔软树枝,刘青黛恭敬立在林洛然身后。
这巨大荣耀,足以使在树下仰望的刘家家主幸福的快要晕过去。
信徒们只觉得与尘仙子沐浴同一片月光已是终生幸事,唯有挤在人群中的阿尔法联盟之人率先醒过神来,尖锐发问:
“法会二字,本是你们地球传统佛教仪式。是为讲说佛法及供佛施僧等所举行之集会。即聚集净食,庄严法物,供养诸佛菩萨,或设斋、施食、说法、赞叹佛德。这位尘心仙子,你又是什么来历?!”
信徒们怒目相看,却也无从反驳联盟人的刁难——这里每个信徒都知道,尘仙子借居于这洞庭龙宫中,在新纪元前就曾落雨治病,福泽了不少人。
然而再往前推导,每个神佛真仙,都是师出有名,林洛然的前尘往事,大家的确一无所知。
尘仙子是突然显影于人前的。
那星际台主持人见众人沉默,更是得意非常,盯着林洛然又道:“都是三百年前是你庇护了洞庭水域的地球遗民,那请问,星际战争时,变异兽群起攻击地球人类时,你这个真仙,又在何处?”
一个比一个更尖锐的诘问向着林洛然扔来,阿尔法联盟不是毫无准备的。
刘青黛面带薄怒,掌心雷罚就要落下,林洛然却抬头制止了她。
“这个问题,便是你不问,我今天也要讲的。”林洛然目光深幽,毫无半点底气不足模样。
“三百年前,我不过是出身华夏的普通女修,因降雨救人,手握仙家遗册,得了万千信仰,在这君山岛,柳毅井前,自请封神,号尘心,掌八百里洞庭一方水域,这便是我的来历,并无不可对人明言之处。”
林洛然话语方落,在场诸人已是一片哗然。
听到华夏普通女修,自请封神的关键词,众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人失望,有人迷惑,有人动摇。
一个证道不过短短三百多年的新神?
林洛然此言,几乎是将笼罩在她身上的神秘面纱,将她此番引月出重云,天仙奏乐,点籽化桂层层叠加的气势亲手剥离——
民心动荡,阿尔法联盟的人面有喜色。联盟怕的不是有修士作乱,是有修士以宗教旗号,蛊惑人心,使联盟从内部乱起来。毕竟研究地球历史多年,阿尔法联盟还是知道沾染上“宗教”,是很不好处理的事情。
形势逆转,林洛然似乎并不担心。
她在月桂上方俯视众人,并不受哗变人心的影响,只是语气已拔高激昂:
“星际战争,变异兽作乱,我为什么没出来……彼时我在海外蓬莱域中,并不在地球界。不过,你以阿尔法联盟人立场,来质问当年被侵略的地球人,还真是其心可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