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范不悔推开身上断裂的匾额,惊疑不定。
他是仙人,正正经经的仙人,而对方却只是一个灵士,可能境界还未修炼到极境的灵士,居然就这样一指将他击飞!
他心中却也不得不服气:“难怪陛下会选这个人为使者。”
苏云身后,帝心轻声道:“你刚才这一击,为了唬住此人,浪费了四成的法力。”
苏云面不改色,口唇不动,声音却轻微的传出来:“但能杀一杀这个名叫范不悔的仙人的锐气,浪费四成的法力也是值得。我只是灵士,虽为帝使,但未必能镇得住这一批穷凶极恶的仙人。镇不住他们,便反倒会被他们所裹挟,做事身不由己,危害极大。”
帝心道:“你说的我不懂。不过倘若范不悔是个牛脾气,爬起来还要与你厮并,那么两招过后,你便要露馅。那时,你怎么办?”
苏云面带微笑,心脏却抽了一下。那时,自己便会暴露出自己只能使出两招混沌诛仙指的真相。
“你不会让我受伤,对吗?”苏云问道。
帝心漠然道:“你不死就可以了,受伤我并不过问。”
苏云悻悻不已。
“不过我可以帮你出手,在他们脑后插一管,他们便会乖乖听话。”帝心道。
苏云摇了摇头,帝心插管的手段,是控制他们,并不是收服他们,并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而苏云要做的,是让邪帝旧部的仙人,为自己做事。
范不悔走来,长揖到地,道:“帝使大人手段高超,我不及也。难怪陛下让你持符节,这符节可否让我看一看?”
苏云从左臂上摘下青铜符节,心念微动,符节飞了过去。
范不悔毕恭毕敬接下符节,查看上面的文字,不由得肃然:“果真是陛下的信物。”
他交还符节。
苏云道:“你有何本领,能够在我三圣学宫任教,混一口饭吃?”
范不悔愕然,试探道:“我是仙人,这一条还不够吗?”
苏云摇头,不悦道:“仙人还不是刚才被我一指头打飞出去?仙人这名头,在我这里不好混。天文、地理、术数、阵法、功法、格物、神通、剑术、铸造、建筑、符文,这些课程,你多少得会一个。”
范不悔道:“我在阵法上有些造诣。只是,我们不是要造反的吗?还教什么书?”
苏云抬眼看他一眼,又自垂下眼帘,继续批阅各地送来的文案,道:“仙人范不悔,你应该已经在天府洞天隐藏很久了吧?平日里做什么营生?”
范不悔道:“自从陛下战败,我便隐藏下来,藏身于天府洞天之中,躲避了两次大清洗。最近些年安定下来,在连雀城做小本买卖,给富贵人家修补阵图为生。迄今,已有七千年了。”
苏云道:“与你一样的仙人还有不少吧?”
范不悔道:“不在少数。连雀城中便还有两位,其他地方,恐怕也有许多。有的藏于闹市之中,有的隐匿于山林之间,有的自我封印,有的意志消沉终日饮酒消愁。偶尔我去会故友,每每说到逆帝篡位夺权,便不由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逆帝血肉!”
他目视苏云,目光火热,虽然是老叟模样,但却壮怀激烈,声音铿锵有力:“这次我们听说陛下派使者来到天府,召集旧部,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陛下想要东山再起,我们这些老臣未尝不是!但我们还要看看这位帝使大人的作为!苏帝使争夺圣皇之位,一番让人眼花缭乱的作为之后,竟然真的登上了圣皇之位,令我们这些老东西喜出望外,认为你是天选之人。没想到,你成了圣皇,不思为陛下宏图伟业举起义旗,反倒要教书!”
他越说越是愤懑,冷笑道:“教书,能够推翻逆帝吗?”
苏云放下笔和文案,站起身来,来到他的面前,直视这老者的眼眸。
范不悔虽然知道他厉害非常,能够一指将自己打飞,只怕修为要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但却丝毫不惧,与他对视。
苏云强行压制自己心头的愤怒,压低嗓音,冷冷道:“隐匿起来,意志消沉,借酒消愁,就能推翻逆帝光辟正统?这几千年来,你们做过什么?我不来,你们就什么都不做!我一来,你们便全都要我做!我在打生打死的时候,你们就在旁边看着!这复辟,是复我苏云的辟吗?”
范不悔露出愧色,道:“我们不是帝使……”
“住口!”
苏云喝道:“陛下被逆帝篡权,失了正统,我难道便不心痛如刀绞吗?我想起这等大恨,难道便不会夜不成寐吗?我想到逆帝坐在朝堂上作豺狼之笑,我便不义愤填膺泪流满面吗?我的眼泪,是往肚子里流的,你们看不到而已!”
范不悔怯懦道:“我误会帝使大人了,是我的错。帝师大人你既然忠君如此,为何还要教书……”
苏云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背对着他,仰头望天,道:“陛下的势力没剩下多少,逆帝与其党羽把持仙界,势力是何等庞大?随随便便便可以把我们灭掉千百次。我们势力弱小,想要帮助陛下,便只能徐徐图之。我在天府洞天开办学宫,便是要动摇逆帝在凡间的根基。陛下而今在仙界,为了我们东奔西走,吸引注意力,容易吗?”
他义愤填膺,看向范不悔,大声喝问:“陛下化作尸妖,犹自搏杀,为我们争取机会,争取发展的时间,你们不思量如何壮大发展,反倒要将陛下的心血付诸一炬,满足你们舍生取义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