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那相收到这封信也是惊疑不定,他隐约知道叛军中的那位太子李贤是冒牌货,但也没人能证明他不是真地呀?现在倒好,玉真公主突然冒了出来,竟就在芜州城中,这可是个大麻烦。
王那相左思右想,把这封信悄悄的贴身收藏好,没有对任何人透露。仗打到这个份上不能再拖延了,他早已准备明日进行最后一次攻城决战,假如芜州还攻不下来,就率军撤回润州,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一切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这样一封不知真假的信,自然不可能就此退走敌兵,但也在敌方主帅心中留下一颗惊疑不定的种子,让王那相心怀犹豫。
第二天清晨,王那相下令拔营整军。一听说拔营的命令,手下众军士就知道今天是最后一战了,如果攻不下芜州此地也不可再久留。休整了这些天,疲倦不堪的士兵们也重新恢复了战力,这段时间叛军共打造了十八架大型攻城栈桥,像一座座会行走的高楼,列于战阵最前方。这种攻城栈桥未靠上城墙时可以当俯射的箭楼。推到城墙下就是登城地阶梯。
打了这么多天仗,从未见过城中兵马开城出击,王那相也知道芜州的守兵并无野战交锋之力,所以也不担忧会遇突袭。列好阵势之后,王那相打马来到阵前朝城上喝道:“芜州地守军听好了,我匡复大军不忍屠戮大唐子民,故此一直没有使出雷霆手段,今日你们再不开城投降。可休要怪我踏平此城了!”
城楼上有一人朗声喝道:“城下的叛军看好了,芜州打的是何人旗号?还不放下刀枪下马跪拜!”
再看城楼上那杆大旗,此时字号变了,不再是“大唐南鲁公——梅”,旌带上的小字是“大唐玉真公主”,旗幡正中是一个硕大的“李”字。
大旗下正中位置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身形有些柔弱,披着一件玄色大氅。面对千军万马,秀美地脸庞上,神情有一种形容不出地威严。她地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名盔甲鲜明地武士,按剑而立威风凛凛,正是梅毅与梅振衣。
三人的身后是一排手持刀盾的卫士。个个身材魁梧杀气腾腾。再看芜州城上,竹枪林立,守城兵勇严阵以待,大白天还打起了不少火把。青烟在城上漂浮。城下叛军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心头疑惑,军阵中不可私语,但纷纷以眼神相互示意。
场面确实有点怪异,“匡复大军”打的是李贤的旗号,而城上守军打出了玉真公主的旗号,指出叛军的旗号是假地,这仗该怎么打?李敬业等叛军高层知道军中那位李贤太子是假的。可作战的普通士兵不知道啊,一旦在阵前被戳穿,士气必定大损。
王那相见此情景,厉喝一声道:“城上女子,好大的胆子,竟然冒充玉真公主!”
梅毅冷笑一声也喝道:“王那相,我只是亮出公主旗号,还并未说出公主身份。你怎么已知道公主在此?想必你早就认识公主。还不下马受降!……不错,我身边就是大唐玉真公主。我们又没造反,哪敢矫称公主身份,只有尔等乱臣贼子,才会冒大不韪矫诏作乱!”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明白人一听就懂——李敬业已经造反了,可以随便乱说,找个人冒充李贤无所谓。但是芜城守军哪有这个胆子找人公然冒充大唐公主?这可是杀头地罪啊!城上的玉真公主应该是真的。
为什么城上一直是梅毅在喊话,而玉真公主没出声?古时没有高音大喇叭,玉真公主就算说话,对面军中也听不清,两军阵前专门有中气十足的大嗓门负责喊话。梅毅与王那相都是武将,喝声够洪亮,不要别人代劳都是自己开口。
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不想动摇军心地话,就应该赶紧下令攻城。说来也巧,王那相正准备下令擂鼓,军阵后西北方向有一骑飞奔而来,绕过大阵来到王那相近前,下马不知禀报了何事。随后只见王那相一挥手,号令层层传了下去,叛军大阵开拔,却没有攻城,而是转向西北,竟然就这么——走了!
城上的梅振衣与梅毅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他俩都不是傻子,知道王那相不可能因为城上的旗号以及那两句喊话就退了兵,今天面对的将是一场艰苦的大战。不料王那相真的退兵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他们两个不傻,可城上有好几千人呢,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就不缺脑子不好使的。有不少人见城上打出了玉真公主的旗号,梅毅将军在公主身边大义凛然地呵斥敌军,然后叛军就撤走了,居然真的以为是公主的“天威”退敌,大声喝起彩来,欢呼玉真公主名号。
有一个人欢呼就有第二个,在这种气氛下情绪很容易传染,渐渐呼声一片,响彻满城!
玉真公主鼓足勇气站在城上本有些紧张,梅振衣紧挨在身边才让她安下心来,她眼睁睁的看见叛军退走也觉得不可思议,接着就听见了满城欢呼,感觉就像做梦一般。她侧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梅振衣,脸颊上有两抹嫣红,那表情仿佛在问——难道,真的是我退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