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用酷吏可以清洗朝中政敌,却不能治国承平,朝中故臣经过一番清洗之后,急需提拔一批真正有治国才干地中、上层官员。武皇于长寿元年(公元692年)改元加恩,下诏天下举荐贤才,凡被举荐者受考核有才皆录用,不论原先出身高低。
后世有人说武则天爱才,也有人说武则天不论愚贤乱提拔,实际上这是她登基初年一个筛选的过程,朝堂上进进出出的新贵很多,有人很快就被淘汰。历来帅才与良相难得,也有人脱颖而出,由梅孝朗举荐,武皇任命狄仁杰为地官侍郎同平章事,入阁拜相。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上也一样,如今的朝臣主要可分四派:一是武家亲族,以武承嗣等人为代表,无论谁上台这一方面势力都不可缺。二是功勋故臣,以梅孝朗等人为代表,他们是保持国家稳定地重要力量。三是一班酷吏,以来俊臣等人为代表,他们曾是武皇清洗政敌的工具。四是新近提拔的一班治国之臣,以狄仁杰为代表,他们是巩固统治与治理国家的依靠。
这四派势力中,武家亲族与朝中酷吏多有勾结,功勋故臣与新近权臣之间也所有结交。彼此之间互有争夺。来俊臣与诸武子弟,对狄仁杰这批新掌朝中大权地人很不满,按一贯对付政敌的做法,总想搞掉他们,却不知形势已变。
就在长寿二年(公元693年)正月,新年刚过来俊臣就率先发难了,罗织罪名将狄仁杰卷入谋逆案,告他勾结同党欲反周复唐。并将朝臣任知古、裴行本、裴宣礼、卢献、魏元忠、李嗣真一并牵连进去。
《唐律》中有一条“一问即承反者例得减死”,按现在地话来说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动认罪可以罪减一等。等到来俊臣审问时,狄仁杰不等用刑就很干脆的说道:“反是实。”
他认罪,来俊臣问他如何勾连朝臣谋反,狄仁杰反问道:“来君说我反,我不反也是反,何苦麻烦?至于如何反。还要辛苦你等上疏了。”
其他人一见狄仁杰这么说,也纷纷认罪,只有魏元忠开口辩论。来俊臣一见这个局面,既问不出什么又无法动刑,只有将他们收押。单审魏元忠一人,严刑拷打不必多提。
天气渐热,狄仁杰在狱中托探监的判官王德寿将自己的棉衣送回去,要家人撤去棉絮换成夹衣送来。并且密写伸冤血书夹在棉絮之中。狄仁杰之子狄光远得到血书,入朝上告,血书落到了武皇手中。
武皇命通事舍人周琳查问,来俊臣将自撰的狄仁杰等人的认罪书交了上来,并且上奏道:“臣并未动刑,仁杰等在牢中也安适,若心中无鬼,为何要自认谋反呢?”
恰在此时。梅孝朗入朝面圣,武皇将认罪书与狄仁杰地血书交给他看,问道:“南鲁公以为此事如何,狄仁杰为何先认罪又暗写血书呢?”
梅孝朗深知这位武皇什么都好说,就是最恨人谋反,当即答道:“若让来俊臣推问,天下无人不是反贼,陛下英明。何不亲问呢?臣观这血书与供状。非一人手迹。”见武皇沉吟不语,他又说道:“陛下乃英明之君。深知治国之道,狄仁杰才可为相,来俊臣之流可为相吗?”
武皇招狄仁杰等七人入朝,当面问讯,狄仁杰等一齐呼冤,武皇问他们为何翻供,狄仁杰答道:“如非如此,哪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武皇亲问,谋反之事确无实据,下令放他们回家。来俊臣阴谋未成去找武承嗣商量,武承嗣发动朝中同党联名上奏,请诛狄仁杰等七人,朝堂上争地不亦乐乎。秋官郎中徐有功看不过去,出班奏道:“陛下有好生大德,俊臣等不能顺美,反劝陛下为暴主,究竟何意?请陛下明察!”当廷反奏了一本。
武皇道:“诸位勿争,朕自有主张。”随即宣布退朝。
第二天宫中传旨,涉案七人全部贬出洛阳,狄仁杰被贬为彭泽令。不久后又下一旨,削去魏王武承嗣的左相之位,这番风波才平定,但狄仁杰与武承嗣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狄仁杰离京之前,曾到南鲁公府向梅孝朗告辞,梅孝朗安慰他道:“陛下将你外放,是惜君之才,如今朝中纷争正烈,这也是保全你的身家性命之举。且去浩州,待到朝中稍定,我料想陛下定会招你还朝。”
狄仁杰:“陛下用意我知晓,放我离京保全性命。俗话说打蛇不死恐遭后患,在京中,武承嗣与来俊臣等人不会放过我。但是我去了彭泽,也未必好过啊。”
梅孝朗笑道:“怀英兄何苦自比为蛇?假如在彭泽有人暗中使坏,你可以去找小儿振衣求助,他是修行之人,颇有些手段。”
狄仁杰上任彭泽途中,曾遇到多次盗匪劫杀,幸亏身边护卫李元中武艺高超,一路护送狄仁杰来到彭泽。到了彭泽之后仍然不得安宁,夜间县衙常受惊扰,来的都是妖精鬼怪一类的东西,会种种神通法术,李元中还受了伤。
狄仁杰下令追查,结果听闻有人事先在彭泽一带散布传言,说狄仁杰要尽拆此地淫祠,根治巫风。前文说过,荆楚之地自古盛行巫祝之风,尤其以浩州彭泽一带为甚,山野之间有众多淫祠,供奉各类精怪,梅振衣当年行游时就曾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