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幻夜一愣。
他没有想到,心禅大师在临终之前,没有立即对寺中僧众作些后事交待,却是问自己要不要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如果是旁人,得到此信,势必欣喜若狂,早已顺势答应。
但白幻夜家中,还有一个每日汹酒的父亲要养呢,如果他出家了,父亲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想过成为一名和尚,心禅大师此问,让他一时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僧明白了。”
见白幻夜犹豫,心禅大师遗憾地闭上了眼睛,随即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是。”
于是,刚刚被请过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的白幻夜,就再次一头雾水的退出了方丈室,重新回到偏殿。
但他刚待了没有多久,就听到不远处的院子中,传来了众僧一片的痛哭声。
心下一沉,他立即明白,心禅大师,终究没有抢救过来,彻底圆寂了。
哪怕服下九还丹,也不过延长了他一刻时间的寿命,简短交代完几句后事,就气息急剧哀弱下去。
再说了两句后,终究气息已绝,永久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白幻夜再次被人请入了方丈室。
他刚一进来,就看到静静躺在石塌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的心禅大师,三名黄衣僧人,面色严肃,围绕著他。
忽然,其中那名脸庞削瘦的黄衣僧人,转身朝白幻夜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我们方丈刚才还好好的在方丈室修炼,短短片刻后却由你从门外背了回来?还一身是血,受此重伤?”
“嗯?”
闻听此言,白幻夜立即就明白,估计是心禅大师只来得及交待后事,却并没有细叙自己为何会出事的原因。
而自己,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所以那黄衣僧人便向自己询问。
虽然他语气不太好,但此时此刻,白幻夜心头只有沉重,毕竟如果不是心禅大师,刚刚没命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所以哪怕这黄衣僧人语气严厉,白幻夜还是快速地将刚才在城西发生的一幕说了出来。
“什么,白猿,万魔剑匣?难道有妖类,避过了烈光镜的鉴察,闯入了西谣城?”
众僧闻言,面面相觑,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其中一名黄衣僧人道:“方丈师兄的修为,高达虚轮中境,能伤到他,并且全身而返的,至少也得大妖这一级。”
另一名黄衣老僧也面色沉重地道:“如果真是大妖级别的存在进了城,那就麻烦了。”
整个方丈室中,气氛一时凝滞到近乎窒息。
白幻夜不知道虚轮中境,大妖分别代表什么,但也知道,那头白猿肯定不是善类,不然不会让堂堂西谣城中唯一的佛寺主持,心禅大师都要以命相博,才能将其惊退。
他默默将这两个词汇记在心中,总有一天,他要将其弄明白。
只是眼下,燃灯寺中所有僧众,都沉浸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自然不是询问的时候,只能以后找机会,从旁处看看能不能了解一二了。
想到什么,他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枚染满了鲜血的铜钟,递给那黄衣僧人道:“这是心禅大师与那白猿交战时,留下来的,另外的佛珠与金纱,都被白猿毁去,只有这枚铜钟保留了下来,我怕留在原地被人捡走,就给你们捡了回来,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的东西?”
黄衣僧人见状,眼中蓦然一动,惊叫道:“法华钟!”
随即,眼中露出一丝贪欲的光芒,就欲伸手去接。
但就在此时,那个一直跪在榻前的月白僧衣的年轻小僧,却忽然站起,道:“且慢。”
说完,他慢慢转过头来。
下一刻,白幻夜只觉整个室中,都仿佛亮了一下。
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啊?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名年轻和尚身上。
只见他一身月白僧衣,全身从上到下,都是白的,僧衣白,僧袜白,僧鞋白,看起来,就像是从九天垂云而降,浑身上下,一尘不染。
而他的面容,犹如星月,隐隐有一丝特异的气质,比世间任何男子都要阳刚,比世间任何女子都要柔美。
而这两种,本来应该截然不同,水火分流的气质,却完美的结合在了他一身。
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人,更像是妖。
他看著白幻夜,脸上悲伤的表情慢慢淡去,变得平淡温和。
就和一个熟读了万卷诗书的书生一般,缓缓道:“这枚铜钟,你只能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