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全都笑了起来。
在去界岭小学的路上,万站长几次说,到学校后,名额肯定不好分,只能搞无记名投票。他搞过许多次这类投票,一百人参加,如果只一个名额,就会是一百个人,人人都能得到一票,因为参加投票的都是自己投自己的票。所以,这一次,张英才的票千万不能投给别人,投给谁,谁就是两票,就是多数。万站长要他给自己也留一点机会,同时也可以检查一下别人的风格如何。
一百套桌椅板凳加一个转正名额,让界岭小学的民办教师们欣喜若狂。
投票时,万站长坐在张英才身边,眼睁睁看着张英才在纸上写下余校长的名字,气得恨不能当场给他一个耳光。万站长以为这个名额非余校长莫属了。不料唱票的结果,仍是一人一票。
张英才马上明白,余校长的票投给了他。
万站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不自禁地说:“看来我还没能力将每个人都看透。”
按照规定,投票无效时,就进行公开评议。
大家坐在一起,半天无话。
张英才忍不住先说:“我看这次的名额,大家就让给余校长吧!”过了好久仍没响应,他又说:“不谈别的理由,余校长是学校元老,吃的苦最多。”
过了好久,孙四海低声说:“给余校长我没意见。”
邓有米只好也表态:“我也无话可说。”
一直耷着眼皮的余校长,抬起头来,张英才以为他会说几句感激话,没料到余校长还有别的要求。
余校长说:“万站长,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谈一谈。”
听到这话,邓有米、孙四海和张英才起身要往外走。万站长忙说:“你们人多,还是我和老余到外面去说话。”
余校长也说:“我们到外面去说话方便一些。”
他俩起身出去,站在操场边上,面对面说了一会儿。余校长像是在揉眼睛。万站长嘴唇动也没动,只是在最后时刻点了点头。
万站长招手叫张英才他们出来。大家站成了一圈。
万站长沉重地说:“余校长有件事想和大家商量一下。老余,你说吧!你说了,我再说。”
余校长不安地扫了大家一眼:“刚才大家投票时忘了一个人,就是明爱芬,我妻子,她也是我校的民办教师。那年腊月,她刚生下余志,就去县里参加民办教师转正考试,为了赶车,她从没有桥的冷水河中蹚了过去,还没进考场,人就病倒了。抬回来后,整个人就成了现在这种样子。拖了多年,她的心还不死,夜里做梦都念着转正。正是还没转为公办教师这口气憋在心里没有散开,她到死亡线上去了好几次,又依依不舍地返回来。我想,若是真给她转正,过不了几天,她就会死的。现在这个样子,她难受,我也难受,连带着国家、集体和大家都不好办。我想和大家商量一下,让她将这几步路走快点,走舒服点,让她这一生多少有点高兴的事。大家刚才的好意我心领了,转正的名额我不要,能不能把它给——给——明爱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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