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元人民币放在桌上,每张纸币上都有熟悉的香水味道。白珊只使用一种品牌的香水,但她从不告诉我是什么牌子。这是她的可爱之处。她这样做有着充分的理由。男人的鼻子比猪还笨,失去品牌的提示,哪怕一百个女人在用同一种香水,男人也会说有一百样香味。
我后来发现,送钱的人真是公安局的。因为我抽了五百元出来给他,他坚决不收。送走他后,我不由得佩服起沙子来。随后,我便去菜场门口接爸爸妈妈。我还准备帮他们做点事。可惜我去晚了点,他们已卖完饺子和米酒,正在收摊子。
就这样,已让他们笑得像是回到了恋爱成功的当初。
晚上,一家人都喝了啤酒。
爸爸说:“你现在这样才像杨家的男人。从当年的杨家将起,一直到我,就没在任何人面前低过头。当年我也死活爱着一个姑娘,临结婚时她变了心,老子一句软话没说,三个月后就碰上你妈。别看现在我和你妈都下了岗,但我们相依为命,比谁都幸福。”
我说:“我比你强,才一个月就挺过来了。”
妈妈马上同意。“是没错,你爸那时端着铁饭碗,起码工作不愁。你的压力大,又赶上了残酷的公司化。”妈妈说着,声音有些打战。
爸爸大声说:“坏事可以变成好事,那个破公司对年轻人的剥削太厉害了,老板可以为所欲为。离开了可以多点人权。”
当我说出自己的打算后,他们一下子沉默了。
过了一会,妈妈想岔开这个话题,就告诉我,爸爸的初恋情人跟别人结婚后,不到五年就患了风湿病,又过了五年,便瘫在床上。
爸爸将客厅里的电视机调到资讯台,正好有相关的旅游信息在屏幕上滚动。爸爸戴上妈妈递过来的老花眼镜看了一阵,好像松了口气。他说:“还好,不算太贵。”
我赶紧说:“我有钱,不要你们操心。”
妈妈立即对我露出笑脸。
接下来该将这些告诉孔雀了。孔雀说过,最少得用二十天来办理各种手续。我守在电视机前看完一场英超球赛,才打孔雀的叩机。这时已是凌晨一点了,寻呼台的小姐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她对我说声再见后,不到十秒钟电话铃就响了。拿起话筒,听到的却是沙子的声音。
沙子在用别人的手机,他还在拘留所里,刚被提审完,有人请他在办公室的里屋喝啤酒。沙子告诉我,他替我去找了牛总,白珊也在。牛总二话没说就给了他一万元人民币。沙子说到这儿,我以为剩下的两千元肯定是被送钱的那人揩了油。沙子说:“白珊情绪不好,老作呕,像是怀孕了。”从沙子嘴里我知道白珊真的担心我是不是一去不回头。她很害怕,分手之后,我从未找过她一点麻烦。辞职前,在公司里有事没事,我总冲着人笑。她把这些全部视为密谋实施见血封喉的绝杀手段的过渡。我为这意外的效果而窃喜。沙子要我放心,他在里面过得比外面还好,不出三天就能出来。我要他做事人道点,别将公安队伍里的人全部腐蚀了。沙子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说,待他出来后,我得请他上凯威啤酒屋狠狠喝一顿黑啤酒。他下了指标,一定不少于十扎。沙子收起手机前告诉我,那一万元他留下两千,捐给医院。我问他是不是将别人打得太狠了点,他嘿嘿一笑后,便在夜空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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