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 她们无法抵抗时间的流逝。”莫时说。

“现在我还经常灰到剑桥去，但康河边已经没有那一袭袭白绸长裙了，也没有人认识我，我曾在那里的一切证据，都被时间抹去了，我在校园里穿行，就像一个穿越了一百年的孤魂……”

莫时没有说话，只是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这就是身为长生种的悲哀。

“你是怎么理解‘血之哀’的？”昂热低声问。

“‘血之哀’是吗？一只羊群里温顺的绵羊，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是一匹有着强大血统和力量的狼，但他却只能继续扮演着一匹温顺的绵羊，因为这个世界绝大部分都是绵羊，狼的出现只会引起恐慌，受到所有绵羊的畏惧、敌视……这种放眼望去，没有一个同族的孤独感……或许就是‘血之哀’吧”莫时随口胡说道。

“羊群里面的狼吗？有意思的比喻，很符合我们混血种的现状。”昂热点了点头，“还有远超常人的寿命的那种孤独。我没有亲人，好朋友也都死光了，在混血种中我活到了令人悲哀的寿命……”

“有时候我也想过，即使干掉所有的龙王，我曾经的剑桥也回不来，我的伙伴也不会复活……连我都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可有可无……”昂热有些感慨道。

昂热的声音忽然提高：“但是！我依然不允许龙族毁掉这一切！他们毁掉卡塞尔，我会辜负狮心会的同伴……他们毁掉剑桥，我就连缅怀的地方都没有了，虽然都是些浮光幻影那样缥缈的回忆……但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了！”

“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回忆则是我们老家伙仅有的一块奶酪，要是有谁想抢走它，我必须和他玩命！”昂热缓缓地朝车窗外喷出一口雪茄烟雾。

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上那股花花公子般的风流气质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如同疯子般的狠厉，就像他随身携带的那柄锋利的折刀一样气势凛然，冰寒刺骨，可以轻松将一切东西给斩断切开。

“抱歉，今天就聊到这吧，一不小心就唠叨了这么多，现在有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在，我这个老家伙只需要在背后支持你就足够了。”昂热的声音恢复了柔和，“这样想来，我就感觉既欣慰，又有点泄气啊……因为没我什么事了。”

“交给我就好。”莫时微笑着说。

“嗯，你办事，我放心。”昂热点了点头，“对了，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明非。”

昂热说着递过来一张潦草写就的便笺：“告诉明非，把这个交给教务委员会，他们会免掉他的补考了。”

“这就行了？”莫时接过那张关系着路明非绩点的纸头，这完全就是一张普通的便条而已，连个私章都没盖。

“这可是校长特别授权。”昂热瞥了他一眼，“我很少动用这个特权，免得校董会质疑我作为教育家的公正性。”

“好的，我会替你转交的。”莫时点了点头，钻出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