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聂文进的魂魄,才终于掉回了躯壳内。抬手擦了把脸上的血,讪讪说道:“史枢密,方才晚辈一时情急,还请您老海涵则个。其实,其实晚辈一直对您老仰慕得很,心中绝无任何敌意!”
“有又如何?史某巴不得你有!”史弘肇转身看了他一眼,满脸不屑。然而,终究没有冲过来继续老拳相向,而是用眼睛的余光稍稍朝着宫门内扫了扫,换了稍微缓和些的语气喝道:“谁在门后,藏头露尾算什么玩意?是想向皇上表忠心,还是想替姓聂的抱打不平,尽管自己放马过来!”
“枢密使不要误会,是,是下官!”门背后人影摇晃,走出了两个年青且秀气的面孔。越过两股战战的众禁宫侍卫,朝着史弘肇等人郑重行礼,,“三司副使郭允明,见过枢密使和诸位大人!”
“金吾将军李业,见过枢密使和诸位大人!”
“你们两个狗贼,又在宫里唆使皇上不务正业!”史弘肇一见这二人,刚刚落下去的怒火,瞬间再度冲破脑门。跨步上前,抬腿就踹。
“化元切勿莽撞!”宰相杨邠拦了一下没拦住,眼睁睁地看着史弘肇一脚一个,将国舅李业和小皇帝的宠臣郭允明踢翻在地。随即,又一脚接着一脚,冲着二人的身体上猛踹不止。
“狗贼,你们两个卖**儿的狗贼。先皇眠沙卧雪十数年,好不容易才积攒下这么大一片基业。你们两个狗贼受了先皇洪恩,却不思回报,只是一心想着曲意逢迎,秽乱禁宫。老夫今天豁出去一死,干脆替先皇清了君侧!”一边踢,史弘肇一边破口大骂。声若响雷,隔着两里地,恐怕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冤枉,卑职冤枉!”国舅李业身子骨差,一边吐血,一边哭喊着满地打滚儿。
郭允明虽然也是文官,却从小历尽非人折磨,因此接连挨了十几脚,居然既不躲避,也不求饶。只是咬着通红的牙齿,低声道:“打得好,打得好,反正你史枢密重兵在握,即便冲进皇宫里行废立之事,也是易如反掌。更何况无罪诛杀忠臣,以剪除陛下的心腹羽翼?”
“你放屁!”史弘肇被他说得身体一僵,抬在半空中的脚,立刻无法再落得下去。
的确,郭允明是靠着做兔儿爷上位。而李业,则是靠着时不时地向小皇帝进献春宫之物,才日渐受宠。然而,这些事情,却都属于皇家的**,群臣听得到,看得见,却谁都未曾拿到朝堂上公开商量该如何处置。如果今天他史弘肇将郭允明和李业两个失手给打死了,那就真坐实了“无罪诛杀忠臣”的指控,非但得不到百官的支持和理解,跟皇家之间的关系,也必将彻底无法挽回。
造反,史弘肇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从来都没想过。他只是受了刘知远的临终托孤,试图做一个诸葛亮或者周公旦那样的忠正老臣罢了。如果小皇帝英明神武,他也许会痛快地放弃权力,告老还乡。而小皇帝越是任性胡闹,他越是时刻不敢放松。唯恐自己稍有疏忽,就辜负了老哥哥刘知远的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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