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春天比江南来得晚些,院子里的那棵深红色的杏花到了四月初,才开始绽放,不过,也就几日,便开出了一树火花。
刚下过一场春雨,空气里都带着泥土、新叶还有花儿混杂的芬芳,脚步匆匆从院子外快步而至,带着两分急切,像是夏日午后骤然而下的雨。
进了院门,便是一个敞亮的空地,只在墙边的花坛里栽了一些观赏的植株,都并不怎么高。院子的主人显见并不怎么喜欢花,整个院子里,除了那株杏花,其他的植株都并不怎么开花,俱是满眼的绿色。
院子里那三明间的正房敞开的门窗正对着院门的方向,屋内有人,还不少,只是不知为何,都没有出声,一片安寂。
因而,那串脚步声传来时,才会显得突兀而清晰,然后,屋内的众人皆是不约而同地转头,从敞开的门窗处往外看了去,神色间皆带了期待,还有忐忑。
唯独有一人,与他们不同,在听见那串足音的时候,她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上一根,恍若根本未曾听见一般,还是该做什么就继续做着什么,没有半点儿的异常。
那是个十**岁的姑娘,身形高挑,却略有些纤瘦,穿一身红裙,正是与院子里那棵正在盛放的杏花一般的颜色。一头及腰的发丝黑顺一如上好的丝绸,软软地披散在肩头,直泄腰际,并没有梳什么繁复的发髻,不过是简简单单将半头发丝用一条碎红石榴石与粉红芙蓉玉错落串成的一条链子束在了头顶,倒是有些像江湖男子的束发样式,可束在这姑娘头上,却也并不显得奇怪,反倒衬出了两分英气来。
她正单手支颐,撑在窗槛上往外看,看的方向正是那株杏花,神态很是专注,是在赏花呢,倒是一派悠然。
从侧面看过去,她的肤色并不十分白皙,是那健康的小麦色,五官却生得极美,尤其是一双眼睛,杏核一般,黑白分明,便宛如一潭白水银里掺了一丸黑水银,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
可此时,那双眼睛,却沉静得一如一潭不起波澜的古井,那弯红唇甚至微微翘起,轻笑道,“你们何必这样如临大敌的,钱松马上就进来了,到底结果如何,也马上就知道了,用不着着急。”
可是这话过后,那屋子里的人不过讷讷应了一声是,便又再度将头转了过去,目不转睛地望着门口,真真是望眼欲穿呐。
红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已来到西安三年,是叶大公子手底下最为得力的管事,在西安城人尽皆知,被称作“鸾姑娘”的谢璇了。
哦!不!她现在不叫谢璇了,而是唤作鸾因,谢鸾因。
谢鸾因见即便说了,这些人也还是故我,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却是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索性便也只是笑笑,随着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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