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一步,便该在太子妃有个万一之后,帮衬着太子选一门好亲事。”谢璇接过话,笑弯一双杏眼。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昭明宫内,德妃却是将手中的茶盏用力拍在了炕桌之上,人亦是跟着从矮榻上腾地站起,一双眼里恍若冒着火,瞪着站在下首的儿子,怒火冲天的模样哪里还有那日将宁平公主搂在怀中的慈眉善目?
李雍却是半点儿未曾吓到一般,仍然沉稳恭敬地立在那儿,微微垂首道,“母妃听得很清楚,才会这般生气,又何必让儿臣再说一遍,惹得您再气一回呢?”
德妃听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本宫生气啊?难怪这几日,本宫传话让你进宫,你推三阻四,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在躲着本宫呢,本宫原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聪明人,如今才知道,是母妃一直高看了你。”
“母妃,儿臣所求,是母妃早早便应过的,母妃又何必动气?”
“此一时,彼一时。那夜撷芳阁的事你还没有看明白么?你却还是执意要娶定国公府的七姑娘,本宫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窍吧?”德妃真是气急了,竟是连平日里的雍容华贵也丝毫顾不上了,就差没有跳起来指着自己儿子的鼻尖骂了。
但李雍却像是早就料到会面对这样的阵势,所以,很是淡定地八风不动。“母妃,稍安勿躁。儿臣知道,母妃一直都想让儿臣争上一争,如今这般好的机会,母妃怎么却要连连往外推呢?”
德妃听罢冷冷一笑,坐回椅子之上道,“什么好机会?你若是真娶了她,只怕就要被你父皇一并忌惮上了,今生哪里还有出头之日?儿啊!你怎么就看不明白?”
“母妃!父皇总有百年之时。”李雍不慌不忙,却是稍稍提高了音量道。
淡淡一句话,掷地有声,吓得身经百战的德妃亦是微微变了颜色,“雍儿!你疯了?”这样的话,也敢说?虽然知道,这殿内外都是自己的心腹守着,这些话,无论如何也传不出去,但德妃还是不安地四处望了两望。
李雍却无半点儿惧色,只是往前两步,离德妃近了些,略略压低了嗓音道,“母妃,儿臣没有疯。儿臣说这番话,是深思熟虑的。定国公府手握重兵,是受父皇忌惮没错。可不遭人嫉是庸才,儿臣若是此时退了,来日,还有什么能力,与太子争上一争?倒不若,此时的一时得失,换来日的一方利剑。母妃,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是儿臣此时伸出手,还愁定国公府日后不死心塌地么?何况……母妃是父皇的枕边人,父皇的心思,你就算不能尽皆猜明,却还是能猜中十之五六的。难道就想不明白,父皇未必就不乐见于此啊!”
德妃被李雍几句话说得面色几变,但脸上的怒色却不知何时已经敛起,转为了思虑,至少,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李雍目下轻闪,又打铁趁热,继续道,“母妃!若是因一时的胆怯,失了这天赐良机,日后,可不是要悔不当初么?”
德妃垂着眼,思虑良久。
李雍也不催她,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他母妃的决定,却已不是他能左右。
好一会儿后,德妃终于抬起头来看他,深深地,专注地,目光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