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会儿时间,艾伯特的脑子里转过了许多念头,但始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有些懊恼于刚才怎么什么都没想就冲了出来,也许就在帐篷里高声大喊也能阻止惨剧的发生不至于被对方看到现在陷入两难的处境。
现在的情况要他狠下心反而自己选择说要阿比盖尔死他做不到。
令自己都有点意外的原因倒不是他作为一个十三岁孩子对死亡本能的反感和厌恶,自从他隐隐觉得自己变了后感觉自己的很多想法都发生了改变,如果此时要他决定生死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了养父和扬纳的安危他大概是毫不犹豫送对方去死的。
但是阿比盖尔不太一样……
且不说自己对对方隐隐的情愫,就认识对方几年来,每次到酒馆对方对自己和扬纳都态度友善照顾有加,完全是把自己两人当亲戚家的孩子对待,对方跟阿贝尔的关系也十分亲善,某种程度上他对安普诺说的对方是自己的亲人也不算撒谎。
问题是,放过对方之后将是100个金橡树摆在对方面前让对方做选择,换位思考,如果只是一个单纯亲戚家的孩子,100个金橡树摆在普通人面前,普通人会选择保密么?
尤其是如果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自己又不说那个孩子,只是单纯上报自己发现的通缉犯而已。
可是死的人、活下来的自己,面对疑点对方不会层层盘问么?
面对学者那些层出不穷的神异能力艾伯特感觉保密的希望不大。
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对方真的不去拿这笔奖金准备完全保密……
跟对方同行的人死得干干净净就剩下对方一人,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其他人都死了,为什么偏偏她活了下来?
考虑到对方看起来就是富家子弟,有着炼金手枪和那个奇怪的水晶球,听对方说话似乎还跟追踪安普诺的学者有过交流,团灭剩一个阿比盖尔回去不被深究是不可能的。
稍稍一多想,艾伯特就发现放过对方并令对方保密这件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不切实际,甚至完全不取决于对方的主观意愿,至于指望对面的学者不会波及无辜,真要这样就不会有这份怂恿普通人来送死的通缉令了……
“看来你多少有些被我刚才的态度吓到了,不过这是人之常情,很多事不一定只有那么简单粗暴的选择。我确实没办法让她保密也没办法让她忘掉现在发生这些事,但是我可以带上她和你一块同行,怎么样?对你来说这应该是最理想的结果吧?”
安普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转头看向惊讶地抬起头来的艾伯特:“不过也正如你有所顾虑而不敢提及这个要求,对于接下来的旅程,多带一个人无论怎么说也是给我添了麻烦,所以现在我再给你一个选择——你要救这个人,我能看出她与你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亲密,还是放弃她?而救她的代价,是你在将来必须替我做一件需要你冒着死亡风险去做的事。”
艾伯特明显松了口气,心上沉甸甸的压力反而释去了:“安普诺老师,您对我可以说有再造之恩,如果没有遇到您,我不知道我的将来会是如何,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学习真正的知识窥见世界的真实。我最近总是不安,不知道为何我心里总冒出一句话——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注好了它的价格。您明确的告诉我将来我对您有用,这反而令我如释重负。”
他沉吟了一下,面色诚恳注视着安普诺继续说道:“要回报您的教导之恩,不要说将来去做一件冒着风险的事,纵然是两件、三件,只要您并非以此恩情反复压榨甚至断绝我的前路,冒几次风险都是理所当然的。”
在这一刻,艾伯特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难道自己还能“宁愿不救自己明显在意的亲戚亲手选择让她去死都要拒绝将来替安普诺办事”?
所有的怀疑全部被他死死压进了内心最深处也许永不见天日的角落,他将毫不动摇地将自己的立场站在安普诺这边,相信对方过去阐述的信息,坚持自己此时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