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正发着愣,被一撞,险些吓得灵神出窍。
含钏抖了抖喉头,脑子晕晕乎乎的,像搅了一团浆糊,这玉坠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徐慨常挂身上,东西不大,做工精巧都能入眼,是没啥钱但又得撑排场的皇子最喜欢的装束。
梦里,徐慨也将这块玉坠送她了。
是她刚去千秋宫当差不久,徐慨贺她十五岁生辰送的。
她特别喜欢这个玉坠子,特意熬夜打了一条五蝠络子挂脖上,后来有了安哥儿,她就将这葫芦坠子转送给了安哥儿。
转来转去,这块玉坠怎么又回到她手里了!?
含钏看那块玉坠的眼神,跟瞧见徐慨从棺材里蹦出来、瞧见安哥儿叫她娘、瞧见有人做豆腐脑放了黑糖一样一样的,充满了不可思议、神神叨叨和花容失色。
阿蝉可羡慕,“钏儿,你说你福气咋这么好!要是昨儿个我在就好,我偷常师傅私藏的干海参养九皇子啊!”
含钏忍住没翻白眼。
这福气,求求了,谁想要谁拿去!
含钏的“福气”还没完。
这头刚将玉坠子藏好,那头白爷爷喜气洋洋地过来了。
白爷爷过来的时候,含钏拿着一双一尺长的筷子,踮着脚在油锅里给花糕翻面,膳房的模子都用得特别喜庆,妃嫔小主要用的就是并蒂莲花呀、喜上眉梢呀、石榴抱子呀,老太后供奉在观音娘娘跟前的,就是五瓣莲、九重竹等梵家样式。
花糕在油锅里上下翻滚,热气腾腾的。
这东西好不好吃不重要,也没人吃,但必须得好看。
这练的就是火候功底了。
记得以前给老太后炸花糕,有个前辈姐姐炸黑了莲花底儿,送去慈宁宫时,老太后好巧不巧瞧见了,让人把那姐姐的裤子扒了,在掖庭二门口打板子,白花花的屁股,红灿灿的血,那位姐姐第二日就上吊自尽了。
所以呀,这宫里看着繁华热闹,却是虚而不实的。
指不定啥时候就踩了坑。
“钏儿....钏儿!”白爷爷先压低嗓子,发现这姑娘傻愣愣的,眼睛心思都在那花糕上,便一记闷勺敲了过去,“钏儿!”
“诶!师傅!”含钏赶忙将花糕先捞起来,等会再复炸一次就得了。
白爷爷扶着灶台,凑近含钏,“有个去处,比长乐宫好!去,还是不去?”
含钏瞅着白斗光,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承乾宫,顺嫔娘娘!”白爷爷兴奋极了,胡子翘到眉梢上,“想在内膳房挑两个宫女儿!你说你闹不来长乐宫那起子复杂事儿,那顺嫔娘娘个性温和,又避世避宠,更好的是,还有个亲儿子。”
白爷爷一手把含钏摁下,手劲儿之大,让含钏以为自己犯了十恶不赦滔天大罪,白爷爷想趁机把她炸了油锅,替天行道。
“谁都知道,顺嫔那儿不过是过道手。调教好了,最后,还得落在四皇子处。”白爷爷眼睛里闪着精光,“跟在主子爷身边的前程...”
含钏脊背都凉了。
寒气,从脊椎骨蔓延到脖子。
九月初的仲夏天儿,含钏觉着后颈脖子像浸在了冷水里。
含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白爷爷乐了,“瞧把你兴奋的!是不是也觉着是个好去处?”
含钏咬牙切齿。
好...好...好什么好!好个屁好!
上辈子,她不就在这好去处里,坑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