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含多种香气的肉味,辛辣爽口的葱香,透成一道白雾氤氲到食肆的屋顶。
四处飘香。
实在是...太香了。
食客们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那个坐在角落胖乎乎的脸圆圆的食客伸手招呼崔二,“...照着那桌,给我也上一份一样的烤肉。”
崔二应了声,“得嘞!”
含钏这处,葱丝烤软了,软趴趴的贴在铁盘上,浸润在油里,肉也有了八成熟,含钏拿着铁夹子将肉和葱丝摊开,伸手拿了小料碗,里面装了芫荽碎。
“您乐意吃这个吗?”
曹同知笑着颔首,“对于食物,本人皆来之不拒。”
是个好食客。
含钏抿唇笑了笑。
她是做厨子的,本能就不太喜欢对食材有过多挑剔的食客,人世间每一样食材都有其存在的意义,比如许多人吃不了的鱼腥草,放在川贵特有的干辣椒碟里便是绝配,再不如葱花与姜丝,若无这两位大将,许多菜便少了百种滋味。
噢,还不喜欢另一种截然相反的食客——对什么都不挑剔,无喜好、无偏好、无拒绝...
简称“三无”食客。
比如,徐慨。
为这种食客做饭,嗯,怎么说呢,没有太大的成就感...
含钏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一边将芫荽碎、葱丝和肉加以翻动,在羊肉呈好看的粉白色时,撒了一簇熟芝麻,夹到空盘里。
“您尝尝看。”含钏笑眯眯,“是久久传下来的谱子,南方许是极少吃烤肉,噢,当然也应当极少有这样冷的天儿。”
曹同知笑着颔首,“是。江淮虽也下雪,可不似北边,疾风劲草,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在割肉似的。南方的冬天,阴雨缠绵,湿漉漉的,与北方截然不同了。”
梦里,含钏的后半辈子便是在苏州过的。
含钏很喜欢江淮,她户籍上虽是山东,却很喜欢江南的天气。
不温不火,不愠不羞。
人们说话柔和安静,吴侬软语与北方是南辕北辙的两个腔调。
可含钏听过几遍,虽还不会说,却能大概听得懂意思。
含钏将盘子旋了一转,稳稳放在曹同知身前,乐呵呵开口,“北方天气干燥,特别是还没落雪前的日子,又冷又干,这个时候围着柴火,热热腾腾地吃一盘炙子烤肉是顶舒服的。”
曹同知夹了一大筷子,吹了两口热气便放进了嘴里,一边吃一边微微颔首,吃相很斯文,却不是那种故作姿态的斯文,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稳重内敛。
一个漕运码头出身的郎君,家教礼仪比京里的世家哥儿还舒服...
定是家里认认真真教导过的。
再一想,曹家举全族之力,单让这一位年纪轻轻的儿郎进京入仕,便可知,曹同知定是曹家这一辈最顶尖的人物。
含钏又烤了两盘,崔二上了芝麻酱烧饼和糖蒜。
“...烤熟的肉,您夹在烧饼里吃也好吃。”含钏嗅着这润物无声的喷香的气息,笑道,“您先吃着,吃饭比天大,待您吃完,儿再同您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