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益朗更是说起了万历初年朝廷清丈的事情:“朝廷的这次清丈虽然看上去成绩斐然,却是朝廷上下都很清楚,得到的数据离实际情况还相差甚远。也就是说,依然有大量的耕地被士绅,甚至是官僚兼并隐藏着!”
李唐点头赞同,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后世先进的信息手段,甚至以大明帝国粗忽的基层控制力,也无法通过投入大量人工的手段进行清丈,只能得出一个非常不准确的数据而已。
“哈哈。”
左益朗笑着说道:“按照原本的鱼鳞图册和黄册,咱们昌化县有耕地四万三千五百一十三亩,有民五千八百二十七户、口三万五千二百四十四人。经过这次清丈土地、核查人口,咱们昌化县的实际耕地数额达到六万一千二百五十八亩,有民六千九百三十七户、口四万三千七百五十三人!”
李唐也是非常高兴,增加的耕地一部分是士绅隐匿的,也有一部分是李唐下令开垦的荒地。而增加的人口,除了各处士绅抛售耕地后释放的隐户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迁徙过来的灾民,李唐全部落户为昌化县户籍。
“既然数据都弄清楚了,那户房与架格库两方就辛苦一下,立即开始编撰新的鱼鳞图册和黄册。”
左益朗问道:“太爷,按照朝廷的制度,鱼鳞图册和黄册都要一式四份,琼州府、广东布政使司和户部都要有存档备份,咱们这次是不是也给上面送去?”
李唐反问道:“朝廷下令清丈土地、户籍了吗?”
“没、没有啊。”
“那凭什么给朝廷送去?”
李唐说道:“这次编撰新的鱼鳞图册和黄册,只作为县衙的内部资料,任何人不得外传!”
众人顿时变色,柳子铭则问道:“那咱们昌化县向朝廷上缴赋税,还是按照原有的数额?”
“当然!”
李唐说道:“从今年开始,县衙征收正役和田税,都要按照新的鱼鳞图册和黄册进行,但是向朝廷缴纳的赋税,要按照原有的数额,明白吗?”
几人纷纷点头,如此昌化县就能截留一部分增长出来的钱粮,虽然不多,但是总比平白拿出去要好。
其实李唐心中还有一个担忧,这次虽然将昌化县的鱼鳞图册和黄册更新核准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数据百分百还会重新失真,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唐却没有什么好办法避免这种情况,因为鱼鳞图册和黄册虽然弊端很多,但确是这个时代最先进、最准确的治理手段了。
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根本没有如此细化而又理性的治理手段,西方人的治理水平已经被大明甩了几条街。
所以李唐目前阶段只能继续使用鱼鳞图册和黄册作为数据支撑,不过必要的“补丁”还是要做的。
“这次虽然核准了鱼鳞图册和黄册的数额,但是百姓添丁减口,耕地增加减少,都是随时都在变化的。”
李唐沉声说道:“所以本县今日就定下规矩:从今年开始,咱们昌化县的鱼鳞图册和黄册每两年核准一次。户房要时刻盯住此时,民间田亩过户,以及新丁办籍、老人过世,各乡都要及时上报,户籍要时刻记录在案,两年时限一到,便将此作为核准的数额依据。”
白水吉抱拳领命。
一旁的左益朗说道:“只是如此一来,各乡也要增加人手才是,以下官之见,不妨在各乡重建保甲制,在各乡各都设立乡首、都图长、保甲长,层层管控才是。”
李唐点头说道:“此事县丞负责吧,在各乡选定合适人选,记住一点:各乡首、都图长、保甲长不能让士绅担任,必须选拔当地百姓之中有能力、有威望的普通百姓充当!”
左益朗为难的说道:“如果这么办,恐怕各地士绅会不服的。”
李唐冷声说道:“谁敢不服,让他找本县理论便是!让这些人充当各地乡首、都图长、保甲长,那就等于将本县的一半权柄拱手让给那些士绅了!”
“是。”
随后李唐继续说道:“此事要立即办理,本月之内就要办好。以后收税、征调人手、执行本县命令,都要各地乡首、都图长、保甲长出力负责。”
“当然,本县不会让他们白干,所有人都由县衙按月发放工食银,乡首每月五两,都长每月四两,图长每月三两,保长每月二两五钱,甲长每月二两。”
“这些人不能是一成不变的,每两年为一个任期,县衙重新核准鱼鳞图册和黄册的时候,会对各地乡首、都图长、保甲长进行考核,从赋税征收、安靖地方、执行政令等方面进行评测,不合格者裁撤,合格者晋升嘉奖!”
左益朗、柳子铭、白水吉、张义鲁四人闻言都很吃惊,因为在大明朝,县以下是不设官吏的,都是乡老士绅“自治”。
李唐此举已经是直接设置官职了,虽然都不是朝廷的正式官吏,但是也足以让李唐实际掌控县城之外的所有乡村了。
对于李唐此举,众人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左益朗担忧道:“只是此举会加大县衙的开支,此番核准耕地数额后,县衙就要继续补建水利设施,还要重新分配部分耕地,给新得耕地的百姓分配耕牛、种子和农具。再加上数百衙役、乡勇的开支,以及县衙的各项开支,下官担心目前县衙的财力会难以支撑的!”